“奶奶,我用不上的?!?/p>
然后他轉(zhuǎn)回身,托起秦晴那只“行兇”的手,翻過來在指尖位置看了幾遍,才抬起眼,“你用么?”
秦晴還沒說話,秦奶奶界面了,沒好氣的:“她不用,疼一會兒也該。”
秦晴癟了下嘴,“奶奶,您到底該心疼我還是該心疼他?。俊?/p>
“你打了人家小煜,你說我該心疼誰?再說,瞧小煜被你欺負慣了那模樣,我當然得對他好點了?!?/p>
聞煜風聞言低笑了聲,看向秦奶奶。
“奶奶,那您對甜甜好點,就是對我最好了?!?/p>
一旁被冷落了好一會兒的秦經(jīng)國終于有點看不下去了。
——
他的寶貝女兒,倒是被眼前這個小子哄得心花怒放言笑晏晏,總有一種家里白菜被拱了的感覺……
“小聞,挺會說話啊?!鼻亟?jīng)國說。
去拿冰袋又折返的秦奶奶看向他:“是比你會說。”
秦經(jīng)國:“…………”
被自家老母親懟得無言以對,他委屈地看向秦奶奶。
秦奶奶哼了聲,臉也拉下來了。
“盤問半上午了,還沒完了是吧?說人家小煜會說話?他做的可比說的多得多——”
秦奶奶往沙發(fā)上一坐,冷著臉看秦經(jīng)國,“高中那會兒他拎著個保溫桶在走廊里面等甜甜,一等等上將近四個小時的時候,你還忙著在公司開會呢吧?你等過你閨女四十分鐘嗎?”
這話一出,秦經(jīng)國愣了下,秦晴也茫然地睜大眼看向聞煜風。
從“保溫桶”三個字第一時間反應(yīng)過來,聞煜風眸子里掠過一瞬的狼狽。
沒去看這些人的表情,秦奶奶又繼續(xù)數(shù)落:“甜甜高中那會兒抵抗力差,動不動就感冒發(fā)燒,好幾次都是小煜前后跑著照顧,有兩次更是半夜兩三點背著甜甜去的醫(yī)院——那會兒你在哪兒呢?忙著應(yīng)酬還是在被窩里呼呼大睡?”
“……”
秦經(jīng)國被數(shù)落得頭都抬不起來了。
旁邊黎靜荷臉色也不好看。她心里明白得很,秦奶奶雖然看上去只是在對著秦經(jīng)國發(fā)火,但這話里兩人一半一半,誰也落不掉逃不脫。
“那兩三年你們忙得不著家,就我和甜甜兩個人,一個老一個弱。家里大大小小里里外外的麻煩事情,都是小煜整天不厭其煩地幫著忙,逢年過節(jié),他比你們問候得都勤?!?,到現(xiàn)在,你們一個退休了,另一個也快了,有時間回家待著了,也想起來坐在這兒正兒八經(jīng)地盤問起人家來了?你們沒先盤問盤問自己——這二十多年的爹媽當?shù)梅Q不稱職合不合格?”
秦經(jīng)國被訓(xùn)得老臉通紅:“媽……您別說了,小聞還在這兒坐著呢,別讓外人看笑話?!?/p>
“外人什么外人!”秦奶奶把沙發(fā)扶手一拍,“前兩天我就想說,我為什么憋到現(xiàn)在?我就是等小煜上門,讓他吃個定心丸——幾年前我就認定了,只要我們甜甜愿意,他倆的事情,你們兩個誰都沒資格反對!”
“媽,我們畢竟是小晴的父母,肯定要考慮……”
秦奶奶卻是絲毫不給秦經(jīng)國再開口的機會,直接截斷了話音:“小煜對甜甜比你們這兩個做父母的都好,你告訴我,你拿什么資格反對?”
秦經(jīng)國和黎靜荷徹底沉默下來。
別說是他們兩個,就連秦晴和聞煜風都被秦奶奶猝不及防的爆發(fā)給嚇了一跳。
而到此時兩人回過神來,眼前局面已經(jīng)是塵埃落定,沒什么再中和的機會了。
一解心中郁結(jié)之氣的秦奶奶表情重新柔和了些。
她抬頭看向鐘表。
“十點多了,小煜中午留在家里吃飯吧?!?/p>
擱在正常情況下聞煜風大概還會推辭兩句,但鑒于秦奶奶剛爆發(fā)完,在旁邊秦晴拼命的目光“提醒”下,聞煜風直接點頭應(yīng)了一聲。
秦奶奶于是站起身往廚房走。
“小煜,幫奶奶一塊做幾個菜吧,好幾年沒嘗到你的手藝了?!?/p>
聞煜風應(yīng)了一聲,向著秦家父母點頭示意下,就要起身跟去廚房。
秦經(jīng)國尷尬地站起來:“媽,還是我給您打下手吧,小煜畢竟是第一次來家里做客。”
聽秦經(jīng)國隨著秦奶奶改了稱呼,坐在邊上的秦晴差點忍不住笑出來。
然而秦奶奶卻是一點面子都不給的——
“你?”秦奶奶轉(zhuǎn)回頭來看了秦經(jīng)國一眼,又轉(zhuǎn)回去了,“在這方面,你和靜荷捆起來也沒法跟小煜比,還是省點材料吧?!?/p>
“……噗?!?/p>
看見秦經(jīng)國吃癟的表情,秦晴到底還是沒忍住,側(cè)開臉輕笑出聲。
“……”
秦經(jīng)國面無表情地把視線轉(zhuǎn)向秦晴。
忍不住笑被抓包的秦晴乖巧地回視秦經(jīng)國和黎靜荷。
“爸,媽,他做飯確實挺好吃的,真的。”
看廚房的玻璃門被拉合,黎靜荷開口:“你認定他了,是嗎?”
秦晴沉默下來。
很久之后,她才把自己的目光從那玻璃門內(nèi)的修長身影上收了回來。
秦晴望向黎靜荷,眼角彎下一點柔軟的弧度。
“媽媽,他第一次去奶奶家,是在我剛跳級進到高二的那年。那天吃完飯以后,他在廚房里幫奶奶刷碗,奶奶夸他還損我時,他說我手太小,拿不住碗,應(yīng)該離廚房遠一些,免得把碗碟打了?!?/p>
黎靜荷和秦經(jīng)國都是一愣。他們顯然沒懂秦晴為什么突然提這個。
但兩人還是沒說什么,聽了下去。
“那時候我聽了很不高興,記仇了好久……直到后來有一次,我沒趕及家里午餐時間,他給我做第一頓飯——他那天不肯讓我進廚房,還說……”
秦晴眼底笑意深了些,又好像蒙上了別的什么情緒。
然后她聲音輕緩地重復(fù)起記憶里男生的話語——
“基圍蝦的頭刺很硬,會扎手;各種廚房工具都很鋒利,有可能傷到;油鍋里放帶水的材料時,濺起的熱油會燙傷;油煙機沒辦法把所有油煙抽走,對氣管和皮膚都不好……”
“我上次那樣說只是玩笑。真正想說的是,甜甜是個該被好好呵護的女孩兒,我不想你去做這些事情……以后只要有機會,這些事情我都會為你做,你不需要去學,更不需要為不擅長而感到沮喪?!?/p>
“事實上,你不擅長,我很高興。因為這說明在從前我不認識的那個甜甜身上,她始終都被很好地對待,什么苦都沒去嘗?!?/p>
“這樣我可以不必遺憾,為什么我沒早一步出現(xiàn)在你的身旁?!?/p>
“…………”
說完這些,秦晴忍不住輕聲笑出來。
她的眼底溢上一層淡淡的水光。
焦點重新回到她的眸子里,秦晴認真地看著神情微滯的黎靜荷。
然后她一字一句地開口——
“所以,是的媽媽,我想你說得對?!@輩子,我只會認定這一個人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