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不能眠
而這邊李氏正哭著的時候,她房中的陪嫁李娘子命丫鬟們都下去了,關好了門窗,開始過來小聲規(guī)勸李氏。
這李氏當初從娘家嫁過來,因家底淺薄,其實只帶了這么一個自小跟著的丫鬟,其余的全都是臨時采買的。到了顧府后,顧左相一看那些丫鬟,知道都是不上臺面的,便漸漸地替她換過了,最后李氏身邊留下的是珊瑚和瑪瑙這兩個。
不過李氏這個人心思也是個重的,平日里還是只信這李娘子。
此時李娘子看著左右無人,便小聲規(guī)勸李氏道:“我知道夫人心里有氣,只是夫人總是要想,如今三姑娘正是得老爺寵愛的時候,若是少爺能夠親近三姑娘,得三姑娘喜歡,到時候三姑娘在老爺面前多為少爺說話,自然有少爺?shù)暮锰??!?/p>
李氏卻是依舊不忿的,拖著哭腔道:“清兒是顧家唯一的男丁,她一個丫頭片子,便是再受寵,還能大過天去?不過是將來多給一些嫁妝罷了!怎地老爺如今為了那丫頭,竟做到如此地步,連個臉面都不曾給我留下?!?/p>
李娘子聽此,卻搖頭:“夫人,我只說兩件事,夫人仔細想想便明白了?!?/p>
李氏拿著錦帕擦了擦鼻涕眼淚,紅著眼睛不解地看向李娘子。
李娘子這才道:“第一則,去歲二姑娘的婚事定下來,二姑娘本來額定的嫁妝是多少,后來又是因為什么竟添置了一些?第二則,當日咱家老爺,因何發(fā)達?”
李氏一邊流淚,一邊道:
“二姑娘嫁妝,還是后來三姑娘和老爺說起,老爺才又多添置了一些的。至于老爺當日,那是因為——”
李氏謹慎地看向門窗,見外面沒人,這才壓低聲音道:
“當日老爺不過一窮困秀才罷了,一時狀元及第,被那三姑娘之母何家大姑娘看中,榜下捉婿,后來老爺也是受了岳丈的提拔,這才青云直上,仕途一片大好。那何家老爺膝下無子,是把偌大的家業(yè)都給了何家大姑娘做陪嫁的?!?/p>
這一段故事,其實李氏當然也是知道的,只是她卻稀里糊涂,不曾去細想過,如今被李娘子提醒,卻是依然不信:
“老爺為官多年,自然也積下不少家財,如今要說起來,府里家產(chǎn)都是老爺多年積攢,也不為過吧?”
李娘子因為這事兒,卻是已經(jīng)打聽過的,當下?lián)u頭道:“夫人哪,我看未必。這些年,雖則說是由你來掌管這個家,可是家里田契地契,你哪里見過?”
李氏細想一番后,忽而領悟到什么,只覺得冷汗直流,不敢置信地望向李娘子:“這,難不成老爺真得如傳言中所說?”
李娘子小心地點頭:“依我看,這事兒是沒錯的。當日何家頗留了一些給那唯一的女兒,后來先頭的夫人去了,這些都把控在咱們老爺手里呢。我看哪,老爺不聲不響,這是要給三姑娘當嫁妝呢。咱們老爺是個重情義的人,先頭夫人走了這么多年,他一直念念不忘的,如今又把三姑娘當成個寶貝般疼著,那不知道多少金銀家產(chǎn),怕是都要留給三姑娘了?!?/p>
李氏瞪大了眼睛,呆坐了很久,一時眸中竟又緩緩落下淚來:“那我的清兒呢,老爺竟不顧念他這親生的骨血嗎?”
李娘子皺眉道:“老爺自然是顧念的,該有的自然少不了少爺,可是卻未必肯多給幾分?!?/p>
李氏自然明白李娘子的話,意思是說當日何家留下的偌大家產(chǎn),老爺必然都獨留給顧煙,不會分給自己兒子半分了。
她拿起帕子,抹了抹淚,這才道:“你這意思,竟是要我從此后巴結(jié)著那顧煙了?”
李娘子點頭:“原本是這個道理,若是少爺能和三姑娘交好,將來好處自然是少不了的。不看其他,只看二姑娘的嫁妝就知道了?!?/p>
這三姑娘不是什么小氣之人,看起來也不是會虧待姐姐弟弟的人。
李氏聽李娘子這么一番勸,慢慢明白過來,壓抑下心中的酸楚,點頭道:“你說得極是。平日里我和清兒本就不得老爺歡心,如今既這么一說,竟是要多多巴結(jié)著那顧煙了。”
李娘子笑著道:“依我看啊,原該如此,這樣老爺心里才歡喜呢?!?/p>
自此后,李氏經(jīng)了這陪嫁李娘子一番勸解后,壓下心中的不滿,開始主動讓顧清多和顧煙來往,言談間對顧煙也有慈愛之心。這件事自然被顧煙看在眼里,她也并不愿意想這事是真是假,左右這李氏不再折騰出一些事來就是好的。
而顧左相呢,見此情景,也就漸漸釋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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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那晚之后,蕭正峰的臉一直都是繃著的,以至于蕭正峰身邊那小廝都有些怕了,據(jù)說晚上都會做噩夢。
一直到這一天,蕭家大夫人,也就是蕭正峰的伯母將他叫過去,笑吟吟地望著他道:
“正峰,你如今年紀也不小了,一直在外戎守,這次你回燕京城,我這里總是要為你相看下親事,也好趕緊定下來。”
這可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此時蕭正峰繃著個臉,搖頭道:
“伯母,我不過是在燕京停留月余,很快便會返回邊疆,還是不要耽擱了別人姑娘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