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著憧憧人影，她情不自禁后退一步，感覺有什么認(rèn)知在分崩離析，天翻地覆。

那的確是寧殷，少年時的寧殷。

那個不可一世的攝政王，那個永遠(yuǎn)紫袍高貴、笑著屠戮的瘋子，三年后整個天下聞之色變的男人……

此時正被狠狠踩在腳下，朝一個不知姓名的權(quán)貴下跪磕頭。

第5章 輾轉(zhuǎn)

窗外冷雨淅瀝，寒霧蒙蒙。

虞靈犀一夜沒睡好，裹著狐裘倚在榻上出神，半披散的鬟發(fā)勾勒出初顯妙曼的身姿，別有一番玲瓏之態(tài)。

兩天了，她還是沒能想明白在欲界仙都所見的畫面。

虞靈犀所認(rèn)識的寧殷，從來都是俊美高貴，睥睨眾生。

他拄著玉柄鑲金的手杖，即便是殺人沾血時，姿態(tài)也是極為優(yōu)雅的，不見一絲狼狽。

看到他跪在別人腳下做人凳，虞靈犀有一瞬間懷疑世界的真實。

人在極度震驚之下，是感受不到報復(fù)的快感的。

她踉蹌后退，身體唯一做出的反應(yīng)便是落荒而逃。

她也不知自己在驚怯些什么。

只不可思議地想：莫不是自己死后扎小人詛咒寧殷的那些話應(yīng)驗了，上天真的讓寧殷當(dāng)牛做馬，償還他前世之罪？

“小姐，廚房說您吩咐的藥湯煎好了，是現(xiàn)在給您送過來么？”胡桃進(jìn)門稟告，將虞靈犀的思緒拉回現(xiàn)實。

還是正事要緊。

虞靈犀只好壓下心事，道：“不必，我自己去取。”

說罷拍拍臉頰醒神，起身去了膳房。

昨晚下了徹夜的冷雨，虞靈犀特意挑了這個降溫驟寒的天氣。

膳房臺面上擱著兩個紅漆雕花的托盤，一個里頭是虞靈犀私下煎的秘藥，另一個里則是熱騰騰的紅糖姜湯。

這是阿娘的習(xí)慣。

以往每年秋冬降溫之時，阿娘都會命庖廚煎一碗姜湯，給需要出門奔忙的夫君和長子暖身。

虞靈犀不動聲色，尋了個理由支開侍婢：“我這藥太苦，你去我房中拿些蜜餞來壓壓苦味兒?！?/p>

侍婢不疑有他，道了聲“是”，便擱下蒲扇出門了。

支開了侍婢，虞靈犀忙端起父兄的姜湯，每人撇去半碗，再將自己熬好的那碗藥勻如他們的姜湯中，晃蕩均勻。

兩碗顏色相差無幾，也沒有什么奇怪的藥味，應(yīng)該瞧不出來。

侍婢很快捧著蜜餞回來了，虞靈犀隨手撚了顆含在嘴里，猶不放心，便對侍婢道：“你且下去吧，這兩碗姜湯我親自給阿爹他們送過去?！?/p>

書房里，虞將軍父子正坐在案幾后，共看一幅邊境輿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