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殷嘖了聲,撩袍坐下:“歲歲不關心我,倒關心奏折?”
虞靈犀以名冊遮面,只露出一雙杏眼:“哪有?”
寧殷瘋是真的,聰慧也是真的,堆積如山的奏折在他面前就像捏泥一般輕松,再難的問題熬上半宿也能解決。
雖然他時常批閱到一半就摔了奏折,盤算去抄個不聽話的大臣全族,亦或是將“拖下去砍了”掛在嘴邊,將身邊人嚇得夠嗆。
但不可否認的是,虞靈犀對他的手段欽佩到近乎嫉妒的地步。
她自恃不笨,但在寧殷面前終究差了些火候。
若有他一半的雷厲風行,也不至于光是裁減宮人便忙了近十日。
見寧殷看著自己,虞靈犀忙將手頭的事情匯報:“出征北燕之事,有阿爹和兄長在,你不必擔心。”
前世寧殷手下沒有能行軍打仗的出色武將,所以一場戰(zhàn)爭才拖了兩年,耗盡人力財力,引來罵聲無數(shù)。
這輩子有父兄在,且朝中奸佞已拔除,必定不會再步前世后塵。
寧殷似乎對此事并不關心,依舊看著她。
虞靈犀又道:“我將宮人數(shù)量裁減為一半,每年可省下至少七萬兩開銷。有幾位沒生育的老太妃不愿出宮,小鬧了一陣,不過已經擺平了?!?/p>
見寧殷還望著自己,虞靈犀有些心虛了,反省了一番,方拉了拉他的衣袖:“怎么了,寧殷?”
莫非哪位大臣做事說話出了錯,惹著他了?
正想著,眼前一片陰影落下。
寧殷伸指碰了碰她眼底淺淡的疲色,而后將她手中的名冊抽出來一扔。
吧嗒一聲輕響,將殿中立侍的宮女駭?shù)靡活潯?/p>
虞靈犀眨眨眼:“怎么……”
話未說完,寧殷已攥住她的手腕,拉著她出了大殿。
外面陽光正好,云淡風輕。
空氣中浮動著暮春的花香,沒了料峭的寒意,卻又不顯得燥熱。虞靈犀被寧殷拉著走過長長的宮道,淡金的裙裾飛揚,直到御花園的海棠霞蔚鋪展眼前,她才明白寧殷是特意帶她出來散散心。
虞靈犀本不喜歡海棠,前世趙府就種著大片海棠花。
“不喜歡?”
寧殷看出了她那一瞬的遲疑,隨即了然的樣子,“砍了?!?/p>
侍從動作很快,真的開始伐樹掘花。
眼看著海棠花要慘遭毒手,虞靈犀哭笑不得:“別!砍了重新栽種,又得花上千兩銀子?!?/p>
她好不容易才省出來的銀子呢!
怕寧殷真的將海棠苑夷為平地,虞靈犀只好拉著他繼續(xù)往前。
前面是一片山茶,大朵大朵層層疊疊,開得極美。
沿著花苑走了兩刻鐘,隱隱露出一座凋敝陰冷的宮殿,以高墻圍攏,密不透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