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柑垂眸看他扯起自己松了的鞋帶。薄膚冷白，手指骨節(jié)分明，慢條斯理地穿迭交繞，系出個一絲不茍的蝴蝶結(jié)，隨后伸向另一只小皮鞋。

欣柑有些出神地注視他寬大的手背，筋絡(luò)幽青，隨著他長指曲迭，鼓起又伏下。

出門時她隨便綁的鞋帶，像兩團亂麻。

她呼吸有些不暢，小聲跟他道謝。

徐昆站起來，微微笑著，又問，“真不去？不遠，我讓助理定了包廂，不需要等位，比在飯?zhí)贸远噘M不了幾分鐘。”眼梢往她教室锃光瓦亮的玻璃窗隨意眺了眼，“那里的德國香腸也不錯，從原產(chǎn)地空運過來，直接冷吃，味道就很好。給你的同桌和室友捎帶些純牛肉餡的？不摻豬肉，低脂高蛋白，不二次加工的話，當(dāng)宵夜挺合適?！边@個年齡的女孩子容易餓，又怕胖。四中競爭大，學(xué)習(xí)強度也大，更容易餓。偏餓著肚子，很難看進書去。

方小茹和室友對欣柑都很好。知道她親人不在國內(nèi)，節(jié)假日也留在學(xué)校，每次從家里回來，都給她帶很多自家做的小吃食。欣柑與她們相處十分融洽。

“好吧?！贝蛏叽蚱叽?，小姑娘終于笑了，踮起腳摸了摸他被自己呼了一巴掌的臉頰，再次致歉，“對不起?！?

“沒事兒，你是我媳婦兒，老公隨你打?！毙炖ゲ灰詾殁?。

他哄得欣柑展顏，自己心里也高興，俯身親了親她白嫩的臉蛋，“乖，上課去吧。”

欣柑來到自己課桌，一旁的方小茹托著腮，對她擠眉弄眼，“好恩愛哦?！笨∧忻琅铧c閃瞎了她這只單身狗的眼睛。

欣柑微感羞臊，“就站那兒說了幾句話。”

“也是。蹲下來系鞋帶算什么？下回得趴地上給咱們欣欣舔鞋面。鞋油都省了?！?

欣柑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死。

早讀的十分鐘基本沒有老師巡視，教室里不算吵鬧，也不安靜。尤其昨晚剛舉行過文藝匯演，大家都小聲聊著記憶深刻的節(jié)目，窸窣絮語此起彼落。

“喏，昆哥讓我從你宿舍抽屜拿的。你看看有沒有漏下啥？”方小茹遞給欣柑幾份數(shù)學(xué)和化學(xué)模擬卷。

欣柑翻了翻，“都齊了，謝謝小茹?！?

倆人做課前準備，也是有一搭沒一搭地說小話。

“中午咱們吃酸辣粉吧？聽說今天小食堂會有。我怕長痘，好久沒吃了?！狈叫∪阊柿搜释倌?

欣柑怔頓了瞬。一大早的，都還沒正經(jīng)上課呢，就想著吃午飯啦？離小茹吃早飯還沒到一個小時吧？

不過這不是重點，“不行啊，中午要跟徐昆一塊兒吃呢?！?

方小茹拍案而起，“不是，你們是交往，咱可沒把你賣身給他呀。怎么一天到晚霸著你不放？昆哥這操作不符合可持續(xù)發(fā)展。”

欣柑抬眸看她，“他說給你們捎帶純牛肉餡的德國香腸當(dāng)宵夜，脂肪含量低，好吃，飽腹，還不容易長肉。”

方小茹一屁股坐回椅子上，打開英語課本，翻到今天要學(xué)的那章，大拇指自下而上用力一劃拉，捋平頁骨，清秀的臉龐一本正經(jīng)，“我就說咱哥這人能處。”

欣柑捂著小嘴笑。

其實不是方小茹饞，是全封閉學(xué)校的學(xué)生普遍都嘴饞。沒法兒，學(xué)校飯?zhí)玫牟耸絹韥砣トゾ湍切?，講究營養(yǎng)均衡，味道尚可，不可能太驚艷。超市一般就賣些面包、蛋糕、餅干、牛奶、口香糖啥的。兩周才放學(xué)生出校門一次，一個個都跟餓死鬼投胎一樣。

沒等欣柑調(diào)侃兩句，不知哪個男生扯著副公鴨嗓吼，“我看都沒咱們班欣柑同學(xué)跳得好。昨晚愣給我看懵了。沒準兒以后真能上春晚表演?！?

班里爆出小片小片的附和、哄抬，一水兒粗嘎的變聲期男音。

欣柑的臉蹭地紅透了，慌忙解釋，“我不會跳舞?！眿傻蔚蔚男∩ぷ愉螞]在此起彼伏的聲潮里，連朵小水花兒都沒濺起來。

她嘆了口氣。自己是真的不會跳舞。這話傳到學(xué)校舞蹈社去，傳到肖小筠老師耳朵里，她算社死吧？

這回輪到方小茹哈哈大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