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競驍扣緊她的臉,低頸湊近,“心肝兒,睜眼,我是誰?”炙熱的呼吸噴在她臉上。
欣柑小聲嚶嚀,睫毛微顫著掀開,撞入徐競驍含笑凝視她的茶色狹眸。
她仔仔細細地分辯,“爸爸?”含糊叫著,嘴角先是翹起,然后委屈地扯扁,眼睛水蒙蒙,“爸爸……”嬌聲嬌氣,白嫩藕臂高舉去勾他的頸脖。
徐競驍臂肘托起她的小屁股,讓她順利摟住自己的脖子。
真的親自來了,這么遠的路程呀。
欣柑知道他每日都很忙,“謝謝……爸爸……”頸項無力地伏在他肩頭,眼皮子又再往下墜。
“怎么謝?寶寶拿什么謝爸爸?”徐競驍?shù)皖^貼著她耳發(fā)呢喃,唇角勾出笑弧,下挪去親她唇瓣,熟悉的青嫩幽香,糅雜了陌生的酒氣,臉色霎時陰冷下來。
蘇欽短靴圓鈍的鞋頭踢了踢黎卓庭的小腿,笑著說,“詹少拿酒瓶砸你了?他是徐先生的小輩,徐先生擔心他下手沒個輕重,把玻璃渣子落你傷口里,吩咐我給你瞧瞧?!?
黎卓庭聞言色變,哪里敢讓他碰,連連擺手,“謝謝徐先生關(guān)心。我沒事兒,等會兒就去醫(yī)院,不勞費神了?!滨咱勚笸?。
“客氣什么?”蘇欽嘖了聲,五指成爪攫向他肩胛。
黎卓庭半邊兒身體立時酸麻,眼睜睜看著蘇欽骨節(jié)分明的大手摸到自己額上。
他嘶聲哈氣,臉都扭曲了,懷疑蘇欽把自己的臉皮生撕下來。
到底是個大男人,心儀的女孩兒就在幾步之外。他咬緊牙關(guān)愣是一聲沒吭。
蘇欽終年打競技格斗,出手狠辣但都心里有數(shù),就是讓人吃點兒皮肉苦頭,末了,還真的幫他檢查一番。
“成了,沒碎片殘留?;仡^找醫(yī)生縫兩針,保準你這張小白臉跟新的一樣。”他松開手,拿起桌上厚厚的餐巾紙,分出半迭,遞給黎卓庭。
黎卓庭疼得幾乎暈死過去,哆嗦著接過,捂住額頭傷口。
蘇欽細長眼眸瞇起,吊兒郎當?shù)匦χ貌磷约菏稚箱冷罏r瀝的鮮血,還隨口指導他輕微傷口如何壓迫止血。
如果不是額頭還淌著血水,黎卓庭差點兒以為他真的是一片好心給自己查看傷情。
欣柑半睡半醒,聽到另一頭的騷動,直起身子想回頭看,被徐競驍摁進自己懷內(nèi),“沒事兒,有人磕傷了頭,你蘇欽哥哥去幫忙。”
王詹對黎卓庭那邊兒的事漠不關(guān)心,不時偷眼瞅向欣柑在空中晃晃悠悠的小腿。好白好嫩,纖細,但又肉乎乎的,真可愛,讓人想抱住啃一口。
他正想入非非,徐競驍倏爾指著他問欣柑,“心肝兒,這個哥哥好嗎?”
王詹心里打了個突,也落眸注視欣柑。
欣柑杏眼洇著酒意,又洇著困乏的淚意,懵然眨了眨,烏長睫毛費力地撲棱。
“好啊,”王詹聽她嬌糯含糊地告訴徐競驍,“王詹哥哥幫我……解圍……照顧……還陪著……等爸爸……”
徐競驍哼笑了聲,不置可否。
王詹如釋重負,又若有所失。
心里有少許甜蜜,更多的卻是苦澀,似咬破了一枚苦膽,從口腔徑直流進心里,酸苦難言。
雖然閱人無數(shù),在情愛一事上,他實質(zhì)天真懵懂,宛若孩童。
求而不得,愛而無法宣之于口。
他的白月光,朱砂痣,成了扎入心頭的一枚倒刺。放任不管,是隱秘緩慢的化膿潰爛;拔出來,是尖銳慘烈的皮開肉綻,鮮血淋漓。
曾經(jīng)肆意玩弄過無數(shù)女性,漠然坐視她們痛苦掙扎,拉著她們陪自己墮落深淵,這一刻,王詹覺得世間的因果報應,也許不是全無道理。
以后跟著親媽做慈善吧。就算這輩子來不及,興許下輩子還能趕上。
“原以為你是個不知死活的廢物。現(xiàn)在看來,有些長進了?!毙旄傭敱е栏探?jīng)過他身旁,在他肩膀拍了拍。
“世伯,”王詹過去把沙發(fā)上價格不菲的獅子圖案花卉提花羊毛毯迭好捧起,觍著臉笑,“這是新的,沒有其他人使過?!?
徐競驍?shù)曀?
不趁這個機會,自己恐怕很難給欣柑送點兒什么貼身用的東西。王詹顧不得懼怕徐競驍?shù)睦淠?,翻出還沒剪下的吊牌,“剛買不久,怕妹妹著涼。”
徐競驍捏著欣柑溫軟的小手,朝蘇欽抬了抬下巴。
蘇欽上前接過蓋毯。
王詹沉默望著三人漸行漸遠的背影,笑容褪去,眼尾漸紅,神情疲倦又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