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這會兒，偌大的宣室里，就只有帝后二人。

“站?。　?/p>

“回來！”

“等等——”

小喬走到門口身，身后起了一陣腳步聲，魏劭追了上來，從后拽住了她的手。

“我錄他為第二名！這樣總行了吧？”

小喬回頭。

“這個榜首，我是不能給他的！開科取士，雖不是將士族子弟拒之門外，但這首場的用意，卻是朝廷向天下人表明不拘一格用人才的決心，這話還是你跟我說！高渤海文章就算好，首場取他為榜首，便是悖逆了新政初衷！我取他為第二名，大不了再額外給他些封賞，算是奪了他榜首位置的補(bǔ)償！”

“這樣，你可滿意了？”

他臭著一張臉。

小喬慢慢露出了笑容，她伸臂環(huán)抱住他腰身，踮起腳尖，親了親他，唇湊到他耳畔，低低地道：“我夫君明明英明堪比堯舜，方才卻偏要亂吃飛醋，也不怕人笑話……”

魏劭臉色軟和了。

“蠻蠻眼里，只有陛下一人，天下其余男子，莫說沒有再勝過陛下的，便是真有，蠻蠻也決計不會多看一眼的……”

終于等到了美人兒這樣的綿綿情話，魏劭半身便酥了下去，方才的悶氣立刻全都不翼而飛，一把反抱住了她，耳鬢廝磨，忽想了起來，忙道：“蠻蠻，我知你一直想看那塊云中摩崖，我從前也說過，要帶你去看的，只是一直不能脫身，到如今還沒成行。不如把事情放一放，我?guī)愫碗桦璩鰧m！”

小喬一怔，笑著搖頭：“摩崖可看可不看，夫君不必特意為了我而大費(fèi)周章無謂出巡?！?/p>

魏劭當(dāng)時含含糊糊地應(yīng)了，心里卻憋著這事，第二天召了公孫羊來，將擬定的科舉前三甲給他看了，然后，重點(diǎn)向他透漏自己想出宮一段時日的想法。

誰知話還沒說完，就被公孫羊以一堆聽起來很有道理的理由給阻攔了。

皇帝心里郁悶，只得壓下了念頭。

半個月后，大燕的首場科舉取士放出了皇榜。

最引人關(guān)注的渤海高恒奪了榜眼之位。

首場科考，頭三名里，寒門士子占了兩位，士族一位，這樣的結(jié)果，可算皆大歡喜。

高恒雖未能占的魁元，但也算達(dá)成了初衷，并無任何遺憾。

那日皇宮賜宴，帝后連袂而來，多年之后，終于再次得以和當(dāng)年在西王母神殿里一同作畫題詞過的那位女子見面，這令高恒感到十分激動。

喬后在他心目之中，早已成了女神般的存在，絕無半點(diǎn)褻瀆之念。何況以她的地位，自己豈能心存不敬？

他本無入仕之心，何況時下，像高恒這種出身士族的才子文人，骨子里清高風(fēng)流，皇帝未必也真正放在眼里，但當(dāng)年那位令自己一見難忘的燕侯夫人，卻不一樣。她如今貴為皇后。他又聽聞，朝廷頒布的科舉新制，最先是喬后所倡，得知士族紛紛反對，他立刻熱血，什么也沒多想，站出來就表示支持。

能夠?yàn)閱毯笮献约旱囊环菥d薄之力，高恒與有榮焉。

是以今日皇宮賜宴，他跪受喬后賜酒，見喬后向自己含笑點(diǎn)頭，又親切問話，心里激動萬分，眼睛里一時也沒了皇帝，以致于一時失態(tài)，忍不住道：“微臣處有天下十大摩崖的拓本，尤其云中摩崖拓本，乃我親自拓制，幾與原作分毫不差?；屎笕舨粭?，微臣愿敬獻(xiàn)皇后，聊表忠心?！?/p>

皇帝臉色微微一沉?；屎蠛ν窬埽Q不敢奪愛。高恒面露憾色，皇帝的臉色，卻才稍稍好了些。

半個月后，皇帝封官，將高恒遠(yuǎn)遠(yuǎn)地打發(fā)出了洛陽，這才終于覺得舒服了許多。

只是他心里始終還是惦記著一件事。

兩個月后的一天，終于，一件龐然大物，被裝在一個高三丈，長達(dá)四五丈的封閉大箱子里，前頭以六馬拉駕，在神色嚴(yán)肅的賈偲的指揮下，由一隊(duì)士兵前后護(hù)送，入了洛陽的南城門。

這看起來十分沉重的巨大箱子，招搖過市地穿了半個皇城，排場浩大，幾乎引來半城居民，目送它最后被送進(jìn)了皇宮的大門。

箱子里到底裝了什么？

路人議論紛紛，最后大家比較認(rèn)同一個說法，從重量和護(hù)衛(wèi)的級別來看，箱子里應(yīng)當(dāng)裝滿了金銀和寶器。

路人的熱議隨風(fēng)飄入賈偲耳中的時候，他那張緊緊繃著的臉，簡直快要崩潰了。

他頗是擔(dān)心，要是洛陽民眾知道箱子里裝的其實(shí)是一塊頂著云中當(dāng)?shù)厝烁遗桓已缘陌籽?、征調(diào)了幾十個石匠沒日沒夜地從山頭上鑿下來的大石塊，為了把這塊大石頭順利運(yùn)進(jìn)洛陽，中途水路陸路連續(xù)輾轉(zhuǎn)，耗費(fèi)了無數(shù)的人力物力，其實(shí)不過就是皇帝為了討好皇后而干出的一件即便在他看來也覺得有點(diǎn)荒唐的事兒，民眾會不會在背后編排皇帝是個極有可能一世而亡國的昏君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