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睿深吸了一口氣,這些事情從前他也知道一些,但卻從來沒有換到沈氏的角度上去考慮過問題。眼下姐姐一說,他這才恍然大悟:“原來世間之事真的不能單單只看一面,每件事情都有多個棱面,站在不面的棱面那一側(cè),就能看出不同的道理來。那么,姐姐,我們不該恨沈氏嗎?她做的那些事情,都是情有可原的嗎?還是說……是我們的母親不對,搶了她的青梅竹馬?”
鳳羽珩搖搖頭:“不是,該恨還是要恨的,因?yàn)樗绣e。她錯在不該把自己的痛苦加負(fù)在別人的身上,也不該放任自己的情緒去謀害他人。她縱然可憐,但那么些年的所做所為也將那點(diǎn)子可憐給磨得煙消云散了。而我們的母親,她自幼生活在京城,她只知鳳瑾元是狀元郎,又怎知老家還有一個等他多年的女子?說起來,最該憎恨的那個人,是鳳瑾元才對。但他也為他自己的錯付出了應(yīng)有的代價,所以說,善惡終有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p>
“但是現(xiàn)在時過境遷,我們也不該再在心中存在恨意,對嗎?”子睿道:“先生說,寬恕是最大的美德,姐姐,是這樣嗎?”
“是?!彼芨吲d子睿有拜入帝師葉榮門下,葉榮對子睿的教導(dǎo)沒有一絲偏差,把這個孩子內(nèi)心所有的美好全部都激發(fā)了出來。
姐弟二人拉著手繼續(xù)往山里走,忘川一路跟著,提議到:“聽村民們說山里總會有野豬,最好能讓咱們遇上,獵上一頭,回去也能給鄉(xiāng)親們分上一分。這大冬天的,熱乎乎燉上一鍋殺豬菜,吃起來一定特別過癮?!?/p>
正說著,就覺身后有動靜傳來,是有人快速上山,正朝著她們所在之處奔過來。那速度快得就像離弦的箭,幾息間就到了三人跟前。
忘川笑著道:“我就知道一定是你欺負(fù)班走背你上山,不然就你那糊弄人的輕功,怎也不會這樣快的?!?/p>
來人自是黃泉和班走,聽忘川取笑她,黃泉不干了,伸手就去撓忘川的癢,二人笑做一團(tuán)。而這邊,班走則對鳳羽珩道:“京里傳來消息,皇上與任家小姐大婚了,大赦天下??h里牢房放了許多人出來,人人都沖著京城的方向跪拜,感謝皇上赦免之恩?!?/p>
鳳羽珩一愣,只覺歲月匆匆,好像才回西平村沒多久時日,六皇子跟任惜楓都已經(jīng)成了親。現(xiàn)在,任惜楓是皇后了。
她笑了起來,“真好,人人都過著自己想過的日子,真好。”
黃泉也笑著說:“是?。⌒禄屎蟮能仓家差C了下來,如今大順的女子都可以跟男子一樣,六歲開始就入學(xué)堂,女子的一生再不用只圍著琴棋書畫和女紅度過,咱們可以跟男人一樣,上學(xué)、做工,再也不用像從前那般大門不出二門不邁?!?/p>
這個消息倒是讓鳳羽珩十分感興趣,她曾經(jīng)給任惜楓講過一些后世的事情,當(dāng)然不能明說,只是告訴她,女子的一生并非只有深宅內(nèi)院,她們也是可以跟男人一樣工作學(xué)習(xí),把女子關(guān)在家門不出,那是陋習(xí),早晚有一天會被這世界淘汰掉。如果有要能,她希望早一天摒除這種陋習(xí),讓天下女子都能夠過上與從前完全不同的日子。
沒想到任惜楓居然記了下來,這真是讓她萬分驚喜。她問黃泉:“除了這些,還有別的嗎?”
“有。”黃泉笑嘻地道:“女子也可以參加科考,可以入宮做女官,在試題上與男子沒有任何兩樣。只要能夠能過科考,從鄉(xiāng)試到殿試,成績優(yōu)異者甚至可以當(dāng)丞相。總之,現(xiàn)在大順的女子跟男子再沒有什么區(qū)別,什么都是平等的。哦對了,還有什么……產(chǎn)假。皇后娘娘說了,若女子出門做工,懷孕生子就要享受產(chǎn)假,在休產(chǎn)假期間,東家依然要照付工錢?!?/p>
鳳羽珩聽著,覺得任惜楓做皇后實(shí)在是大順之幸。那本就不是一樣只局限深宅內(nèi)院的女子,她大氣又灑脫,做事果斷,很能接受新生事物。如今入主中宮,第一道懿旨頌下,就讓這天下產(chǎn)生這般變化,著實(shí)令人振奮。
幾人有說有笑在山里繼續(xù)行進(jìn),正琢磨著打頭野豬帶下山去,卻在這時,鳳羽珩只覺耳側(cè)有微風(fēng)掠起,似有體積龐大之物從林間掠過,速度極快,甚至快過剛剛背著黃泉上山的班走。
一股強(qiáng)烈的危機(jī)感瞬間來襲,因?yàn)橐乙柏i,所以上山的幾人是分開行走的,雖然離得都不遠(yuǎn),都在視線范圍之內(nèi),可那物來勢之快,竟是不容她再多想半分,只覺頭頂一片黑云壓來,隨之而起的,是一聲野獸咆哮。
鳳羽珩在最后關(guān)頭抬頭看去,撲面而來的,竟是一只巨大的黑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