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0章 為何流淚?
深夜,皇宮大內(nèi)靜靜悄悄,后宮無數(shù)宮院沒有一家兒是點了燭的。人們都已經(jīng)習(xí)慣了,皇帝不進后宮,她們點燭等門又能為了誰呢?不如早早睡覺,吃好喝好,顧好自己的身體。沒有男人疼,至少還得自己疼自己吧!
而她們的男人呢?此時正坐在昭合殿外的石階上,對著前方一大片廣場還有頭頂一彎新月舉杯獨飲,一邊喝一邊還跟坐在他身邊兒的章遠說:“小遠子你哪都好,就是不能陪朕喝酒這點,太招人煩?!?/p>
章遠悶悶地翻了個白眼,不開心地說:“割那一刀的時候可能沒割好,以至于一喝酒就容易漏,所以奴才從來不敢喝酒。”說完,還瞅了瞅天武帝,心說你這是命好,有人給你接上了,不然保不齊你就跟我一樣。
天武帝似有些明白這小太監(jiān)的心思,也悶哼了一聲,又開始感慨:“可惜?。±弦︻^不在了,從他走以后,朕連喝酒都找不著個伴兒。你說朕也是粗心,老姚頭臨走前那么久都沒往宮里來一趟,朕怎么就沒想到他是身體有恙呢?一天天的還在宮里頭閑逛,卻連老姚頭最后一眼都沒看著,朕真是……”他說到這里說不下去了,擺擺手,可眼里卻有晶瑩之光一閃一閃的。終于,老皇帝忍不住了,抬手用力地往臉上抹了一把,老淚縱橫?!袄弦︻^走了,朕好不容易接受了這個事實,心里這股子勁兒還沒等緩過來的,怎么華兒就……章遠,朕這回是真的不敢相信了,你說華兒他會死嗎?他那樣的人怎么可能會死去?”
曾幾何時,天武帝總是在看到玄天華那張臉時產(chǎn)生懷疑,那到底是不是他的親生兒子???他縱是文韜武略都不在話下,可也從來沒聽人說過他身上有一丁點兒的仙氣。就算是真龍?zhí)熳?,可跟神仙什么的也是一點邊兒都挨不上的。為啥他就能生出那樣一個兒子來?就老七那長相,有的時候連他都有沖動想要頂禮膜拜,那到底是仙還是人???
可是再想想,老七跟他不像,但跟他娘倒是挺像的。想當(dāng)年昭妃入宮時,也被闔宮上下都驚為天人,不但長得好,而且那種好跟別人不一樣,她就像是個仙女,舉手投足都帶著仙氣。他當(dāng)時還沒有遇到云翩翩,對宮妃這種存不并不是很排斥,雖然也說不上喜歡,但卻始終記得自己是皇帝,是有義務(wù)為玄氏皇族傳宗接代的。所以,他就跟普通皇帝一樣,會進后宮,會挑選自己看得上眼的妃子多加以寵愛。
昭妃當(dāng)年就比較合天武帝的心意,人很恬靜,不多話,每天清清淡淡的在那里,看一眼都覺得舒服。他就想著,這仙女兒一樣的女子可得多加一分小心護著,不能讓后宮那些狐貍們給吃了去。
可惜,他千小心萬小心,還是沒能防得住。因為,他出宮了,還遇到了云翩翩,帶云翩翩回宮時,昭妃已經(jīng)很遭前皇后的妒恨,最終死在前皇后的手里。
還好,云翩翩排斥這宮里的一切,卻唯獨不排斥華兒那個孩子。她把華兒抱去跟剛出生的冥兒一起養(yǎng),一養(yǎng)就是二十多年。
現(xiàn)在,所有人都說華兒死了,老六給他看了老九從東邊兒傳回來的信,上頭也說明了他七哥死在桐城之外,被端木安國的雷給炸死??伤趺淳筒恍拍兀啃烊A會死?神仙也會死嗎?他再問章遠:“會不會老九搞錯了?”
章遠搖頭,“這事兒奴才也說不好了,奴才跟您一樣,也不相信七殿下會死,可是為什么大家都這么說?聽說京城里的百姓都整日穿著白衣素服,就是為了給七殿下服喪,但這回跟姚大人離世時不一樣,這回在奴才的心里,也覺得七殿下一定是還活著的?!?/p>
“那就一定活著!”天武帝一仰脖,把杯里的酒全倒進嗓子眼兒里了,“天底下誰都會死,就是華兒不會。不過……”他有些擔(dān)憂,“翩翩也會這樣想嗎?華兒是她養(yǎng)大的,朕知道,她拿華兒當(dāng)冥兒一樣看待,這段日子先是有姚顯,再來一出華兒這個事,你說,翩翩會不會受不了?朕很惦記她,萬一她因為這個事傷心傷身那可怎么辦?”天武帝蠢蠢欲動,“要不,咱們偷偷出宮去看看她吧?告訴她華兒并沒有死,外頭傳的都是假的,老九的信也是胡扯的。這老九一天天的就知道瞎白話,他過去怎么任性朕都可以慣著,可是這次朕真的生氣了,他怎么能拿他七哥的性命開玩笑呢?走走走,小遠子,咱們現(xiàn)在就出宮,跟翩翩說說,省得她瞎惦記。雖然長得跟畫片兒里的小姑娘似的,可到底也是四十出頭的人了,可禁不起這樣的打擊。咱們快走!”
他說著就站起了身,拉了章遠就要走,章遠嚇得一激靈,趕緊又把人給扯了回來——“你往哪兒走???三更半夜的,宮門都落鑰了,你要上哪兒去?知道的是思念云妃娘娘想要去看看,不知道的還以為皇帝老子大半夜的要逃宮呢!別折騰了,好不容易才消停兩天,這怎么又折騰上了呢?”
天武帝一瞪眼:“朕是擔(dān)心老七的事兒翩翩接受不了?!?/p>
“那也得明兒再做打算??!哪有這三更半夜出宮的?”章遠堅決不同意他走,就往原地一杵,大聲地道:“有本事你就用你那一身功夫把我給落倒,要不今兒我是說什么也不可能讓你出宮的,更不可能跟著你一起胡鬧?!?/p>
天武帝被他氣得沒法沒法,怎么說也說不通,不由得又坐回到地上猶自感嘆:“這到底是什么世道?。颗哦奸_始管起主子了。知道的明白我是皇帝,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才是老大呢!朕真是太慣著你了?!?/p>
章遠白了他一眼,不吱聲,愛說啥說啥去,反正就是不能大半夜出宮。還有,他這一身倔脾氣和斗大的膽兒還真就是老皇帝給慣出來的,不過沒辦法,慣都慣完了,老皇帝后悔也沒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