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主任含笑瞅著他的身影:“小慕啊,你這個模樣不太行,丈母娘肯定不會喜歡?!?/p>
慕聲:!?。?!
小秦使眼色使得眼皮抽筋了,正在奮力揉眼。
許主任笑瞇瞇地捏他肩膀:“身高不到一米八吧,你看你頂多一米七八,還這么瘦,身材倒是不錯,可這頭發(fā)怎么這么長,太礙眼了。穿衣風格也得改改,黑不溜秋,怎么跟隔壁死神一個毛病?!?/p>
“……”
小秦張嘴欲哭。
午后時分,異典司的大樓重重震動了一下,旋即歸于平靜。
大廳休息區(qū)的實習生們,包括那個嚼口香糖的卷毛兒,齊齊趴在沙發(fā)上往外看:“哇塞,下文件雪了!”
5.
凌妙妙在圖書館,再次因為熬夜過多而撐不住睡了過去。
在平行世界里耗了近二十年,看著書本陌生得恍若隔世。
在女生吃虧的數(shù)學系里,凌妙妙同學本來也算個中游,這次迎面而來的期中考試,她有三門專業(yè)課吊了車尾。
困死了……
真發(fā)愁。
要不要提交一份時空旅行說明來著?
迷迷糊糊地亂想著,對面一陣柔和的涼風拂過,吹在臉上怪舒服的。
唉不行……不能這么墮落。
她晃了晃腦袋,頑強地抬起頭,對面桌面上攤著的是三角函數(shù),她睡眼朦朧地瞅了半晌,以為自己進錯了圖書館。
再抬頭一看,短發(fā)白T恤的少年,外面套了牛仔外套,一雙黑眸一眨不眨地望著她。
柔軟頭發(fā)軟趴趴貼在額頭上,一點微微的卷,太乖了,一時沒認出來。
她茫然看了半天,霎時毛骨悚然。
“……你、你你你……”
“噓……”他的臉有些發(fā)紅,半晌又脫下自己的外套,站起身來,給她披在肩膀上,聲音極輕,“別在這里睡。”
6.
文憑對于你意味著什么?
對于0306來說,文憑決定了他能不能盡早結(jié)婚。
許主任幫他算過了,如果他要走正常流程,須得四年又三年,才有可能有收入,屆時黃花菜都涼了。
而異典司就不一樣了,當時,許主任一本正經(jīng)地承諾:“要求不高,只要你過了一本線,我可以解決你的學位證和戶口問題,排出去亮眼,晃眼,包天下丈母娘滿意?!?/p>
“我會以異典司辦公室主任的名義,直接聘用你,給你異典司的正式員工編制,相當于你省下了七年時間,提早抱得美人歸?!?/p>
“七年之后——我估摸著人類進化申請怎么也該下來了——你說劃不劃算?”
說完,許主任和小秦還愉快地擊了個掌,不知道他們在高興些什么。
總之,這一年里,0306以超強的工作效率橫掃千軍,聲名大振。
后來,被他協(xié)助的任務人發(fā)現(xiàn),這個看起來蠻俊俏的空降NPC有些古怪。
他會在收妖柄飛出以后,看著空氣念念有詞,大家以為那是咒語,湊近了,才聽見他在默念:“……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
有時,他也會在解決一場麻煩后安靜地與任務人一起坐在篝火邊,手里捏著根棍子,安靜地沾著血在地上劃拉些什么。
有一次,一位女性任務人看著他的筆劃,失態(tài)地叫了出聲:“媽呀!這不是酸堿中和方程式嗎?”
她揪著NPC的領(lǐng)子,“哇”地一下哭出了聲:“弟弟,你……你是來自我們那個世界的吧?我什么時候能回家???”
0306將她的手掰開,冷淡地退到了一邊:“我不是?!?/p>
“……那你”她揉了揉眼睛,“那你剛才在干嘛?”
“抱歉?!鄙倌攴笱艿匦辛藗€異典司工作人員的低頭禮,“我在半工半讀?!?/p>
7.
凌妙妙的困意都散了。
她見不得這人亂來,掏出了結(jié)界令,緊趕慢趕催他回去。
“我不回去,”對方振振有詞,“我請了一天假,?!?/p>
專陪你。
他頓了頓:“專學習?!?/p>
“……”凌妙妙沉默了兩秒,斜眼看著那本高中選修課本,“你要高考??”
“嗯?!?/p>
黑蓮花都要高考了,還有什么事情不可能?
世界太荒誕了。
“那你……以后怎么打算的?”
“我……先落戶帝都?!?/p>
“落戶帝都?!”
“再……在找工作?!?/p>
“找工作?!”
“再……再供一套房子?!?/p>
“供”是他新學的,咬字還有點不太確定。
“買房子?!然后呢?!”凌妙妙震驚了,“我的天呢,誰跟你說的?!房子都買了,你還想干嘛?!”
慕聲不答反問:“……你可不可以不要一畢業(yè)就結(jié)婚?”
“我有病嗎,為什么要一畢業(yè)就結(jié)婚?”她氣笑了,拍了拍桌上厚厚一本參考書,“我還考研呢?!?/p>
想了想,她覺得實在有些不可思議,“你還沒跟我說完呢,你買房子然后呢?”
“然后……”他停了停。
“娶你。”
“……”
凌妙妙的心停駐一瞬,又緊張地跳躍起來:“……我真怕你不是我媽喜歡的類型?!?/p>
“我……你等我?guī)啄?,我以后有房子有車子?!?/p>
“不是這個意思……”
“不就是沒到一米八嗎?”少年有些惱了,“我……穿上鞋就到了。”
“……不是……”
“那我以后不穿黑色……”
“不是……”
“頭發(fā)也是許主任首肯剪的,他說這是丈母娘最喜歡的發(fā)型?!?/p>
“什么啊……”凌妙妙笑了,笑得直捶桌子。
說話聲音大了些,旁邊的同學都奇怪地看過來。
“這夫妻,你還沒做夠啊?!彼痤^來,手心里出了汗,心砰砰直跳,又好笑又心酸。
總覺得自己像誘拐少女進大山的人販子,把人一生軌跡都給改變了,“男男女女一輩子,不就是那么回事兒嘛?!?/p>
“我沒做夠?!彼料履槪陧镲L雨欲來,“你也不許膩煩?!?/p>
“否則我……”
“我現(xiàn)在炸了圖書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