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時月的消費能力如何,他心里很有數(shù)。
但收到退款信息,還是第一次。
“轉(zhuǎn)性了?”時宴不冷不淡地問,“知道不合適的東西要退掉了?”
秦時月發(fā)現(xiàn)時宴是在跟她說話,愣了片刻,“什么呀?”
退貨?
這兩個字并不存在于她的字典。
買回家的東西,不合適就落在那里生灰。
怎么都比退掉方便。
時宴不語,下巴朝手機一抬,秦時月恍然大悟。
“哦!那個??!不是我退的,應(yīng)該是書意姐退的吧?!?/p>
時宴的目光慢悠悠地掃過她的臉,“叫得還挺親熱?!?/p>
“她居然退了啊,唉……”秦時月喃喃自語,想著還是要跟時宴解釋一下,便先支支吾吾地說,“哦,就上次那個事情吧,我發(fā)現(xiàn)我好像是誤會她了?!?/p>
時宴抬了抬眉梢,示意她繼續(xù)說下去。
“所以我就想補償一下她,給她買了一點衣服,沒想到她全退了?!?/p>
時宴手指敲了敲手機屏幕,“這個數(shù)目,叫做一點?”
秦時月默默埋下頭,不說話了。
時宴重新看向手機,一條條退款信息擺在眼前,數(shù)字清晰明了。
倒也不是一個貪錢的人。
這一點,反而讓時宴陷入思忖。
——
周一清晨,寫字樓里很多人都還沒從周末的狀態(tài)中出來,手里拿著咖啡,嘴上打著哈切,渾渾噩噩地坐在工位上出神。
鄭書意仿佛是一個異類,她一進來便讓人感覺到一股昂揚的活力,走路帶風(fēng),臉上帶笑,一路上神采飛揚,引得眾人紛紛注目。
直到她進入唐亦的辦公室,打量她的目光才消失。
“什么事兒這么高興?”
她一進去,唐亦便感覺到了她周身的氛圍,“又談戀愛了?”
鄭書意:“……”
“還沒呢?!彼郎惖教埔嗝媲?,笑吟吟地說,“我這周有關(guān)向成的人物專訪?!?/p>
唐亦沉默片刻。
隨后,緩緩抬眼,一字一句道:“哪個關(guān)向成?”
鄭書意聳肩:“還能是哪個關(guān)向成?”
唐亦又問:“你沒開玩笑?”
鄭書意:“我敢拿這種事情開玩笑?”
唐亦吸了一口氣:“你自己聯(lián)系的?”
鄭書意想了想:“算是吧。”
唐亦眼里的不可置信終于消失,化為狂喜。
關(guān)向成已經(jīng)很多年沒有接受過公開采訪了。
如今他看似隱退,實則其勢力依然是一只看不見的手,在操縱著這個市場。
因而他依然以鎮(zhèn)業(yè)界的一座大山。
他退居幕后多年的人物采訪,其帶來的吸睛度絕對能居于雜志社今年所有選題之最。
可是……
唐亦看向鄭書意,臉上又浮現(xiàn)出幾絲無奈。
“你可真會給我找事兒?!?/p>
鄭書意:“怎么了?”
唐亦垂眸想了想,朝她揮手:“沒事,你趕緊把選題報上來,趕上這個季度最后一次重點版面?!?/p>
鄭書意笑著走出辦公室:“好嘞!”
辦公區(qū)外。
孔楠早已按捺不住,見鄭書意出來,連忙問:“什么事兒啊,這么開心?”
鄭書意悄悄跟她說了,孔楠一頓震驚,“可以啊你,這都年末了,你今年業(yè)績是要上天?!”
“噓!”鄭書意見孔楠聲音有些大,低聲道,“低調(diào)低調(diào)?!?/p>
孔楠朝許雨靈那邊看了一眼,點頭:“我懂,這次可千萬要保密了?!?/p>
踩著點來上班的秦時月一進來就撞見這么一幕,連忙湊過來:“怎么了?什么事兒?”
鄭書意沒打算跟她全盤交代,只笑瞇瞇地問:“周末我要出個采訪,你一起去嗎?”
一聽是周末,占用休息時間,秦時月連忙搖頭,“不去不去,周末我有很重要的事?!?/p>
“嗯,好吧。”鄭書意輕輕地搖頭,“這么好個機會,你可別后悔啊?!?/p>
秦時月完全不以為意。
不過另一邊,有人把她們的對話聽了個大概。
許雨靈打開電腦,半撐著太陽穴,一邊看著自己的采訪提綱,一邊輕嗤出聲。
與此同時,辦公室里的唐亦盯著電腦,半是歡喜半是憂。
幾天前,許雨靈跑到總編那里哭訴,說自己今年一個重點版面都沒有,當初搶鄭書意的采訪也是迫不得已,還說自己在雜志社工作這么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惱,現(xiàn)在這個待遇讓她很是心寒。
說得總編煩了,推也推不走,只能最后吩咐唐亦把今年最后一個重點版面給她。
結(jié)果現(xiàn)在半路殺出這個鄭書意,也不知道上哪兒砸到個大餡餅不早說。
關(guān)向成的人物采訪,若不是重點版面,業(yè)內(nèi)怕是會覺得她們雜志社腦子被驢踢了。
——
周末清晨,鄭書意為了讓自己看起來精神狀態(tài)好,特意早起跑步。
回來洗過澡,化了個淡妝,連香水都沒用,讓自己看起來足夠素凈。
由于是周末,和關(guān)向成約定的地點是他家里,遠在郊區(qū)的老洋房住宅區(qū)。
這里是江城老牌富人區(qū),不少新貴為了撐門面,紛紛入駐這里,倒顯得異常熱鬧。
早上九點,路上還有不少晨跑的年輕人。
鄭書意在門口下了車,不急不緩地朝關(guān)向成家走去。
她提前了十來分鐘到達,于是站在門口,先拿出小鏡子檢查了一下自己的妝容,隨后又把手臂伸長,左右看看自己的頭發(fā)有沒有被風(fēng)吹亂。
突然,面前的大門從里面打開。
鄭書意還沒反應(yīng)過來,時宴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她面前。
清晨微風(fēng),從林蔭道上吹過來,有些冷,但也讓人醒神。
時宴只穿著一件襯衣,在這個季節(jié)顯得有些單薄。
但他單身撐著門,姿態(tài)放松,臉上神情也有些淡漠,便讓人感覺他不是個能感知冷熱的人。
鄭書意姿勢還沒恢復(fù)正常,昂著下巴,猝不及防與他對上目光。
清淡的燈光下,視線所及的一切都帶著晨間的松散。
而鏡片后,他的目光也淡淡的,但或許是眉眼深邃,注目于人的時候,會有一股攝住所有神思的吸引力。
鄭書意怔怔地看著他,下意識便說道:“你怎么在這里?”
時宴偏頭,眉梢一挑,沒打算說話,卻已經(jīng)表明了一切。
差點忘了,關(guān)向成是他叔叔。
在這里偶遇,鄭書意感覺是天降緣分,止不住地開心,嘴角慢慢彎了起來,眼睛笑成了月牙。
“哦……那真是巧啊。”鄭書意揚著臉,“好久不見呀時總?!?/p>
話音落下,房子里的保姆匆匆走過來接待鄭書意。
“請問是鄭記者到了嗎?快請進快請進。”
保姆嗓門大,連外面的風(fēng)聲都蓋住了,也掩住了時宴那一聲低低地“嗯”。
時宴側(cè)身,示意鄭書意進去。
關(guān)向成早些年妻子去世,兒女也都忙于工作,不常在身邊。
這座三層的老洋房常年只有他和一位照顧起居的保姆居住,顯得空蕩蕩的,沒什么煙火氣。
此刻他便坐在一樓會客廳,桌前擺著一套茶具。
青煙裊裊,茶香若有若無地縈繞在鼻尖,聞之有安撫人心的作用。
鄭書意隨著時宴走過去,見他隨意地坐在關(guān)向成對面,自己反而不知道該如何落座。
而關(guān)向成提著茶壺,一杯杯地倒下來,老神在在,問道:“來了?”
這是一種對鄭書意融洽地接納,其間善意不言而喻。
鄭書意也就不管了,徑直坐到時宴身旁。
茶座并不大,座位也緊緊相鄰。
兩人并肩而坐,衣衫相觸,發(fā)出的聲音,連氣息也在無形中交纏。
鄭書意一側(cè)頭,便能清晰地看見時宴的下頜線,以及聞到他身上淡淡的香味。
“今天咱們就隨便聊聊?!标P(guān)向成放下茶壺,說道,“前幾天看了一些你的文章,覺得寫得不錯,有很多觀點比較新鮮。我也很久沒有和除了時宴以外的年輕人聊過了,所以叫他請你過來,我們交流交流?!?/p>
“關(guān)先生言重了?!编崟馊崧曊f道,“是我請教才對?!?/p>
“無妨,都一樣?!标P(guān)向成話鋒一轉(zhuǎn),問道,“吃過早飯了嗎?”
鄭書意點頭:“吃過了?!?/p>
“嗯,那喝點茶吧。”關(guān)向成將面前一杯茶遞給她,“這可是我的收藏啊,一般人我不給喝的?!?/p>
關(guān)向成這話說得鄭書意有些受寵若驚,雙手接過茶杯,還有些緊張。
“我不太會喝茶,平時都喝飲料,可能是牛嚼牡丹了?!?/p>
時宴抬手,拿起自己面前的茶杯,沒有看她,只淡淡地說:“喝吧,你會喜歡的,這是雪水煮的。”
“嗯?”
鄭書意不解地看著時宴,“雪水煮的怎么了?”
時宴看向她,四目相對。
“你不是很喜歡雪嗎?”
他的聲音漫不經(jīng)心,似乎沒有什么特別的意思。
可鄭書意這一次確定,他就是在
――陰!陽!怪!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