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潮云嘴皮子干燥,寒江穆發(fā)覺了,又起身去倒了一茶碗水過來,扶起他喂他喝。
姜潮云也顧不上寒江穆此時正以一種格外親昵的姿勢將他半擁在懷,他手指顫抖著捧著那杯水咕嚕咕嚕地喝。
寒江穆怕他捧不住茶碗,依然捏著那茶碗小心地喂姜潮云喝水,發(fā)覺姜潮云喝得太急,還有意往外撤了些,又看見姜潮云仰著頭追過去要繼續(xù)喝,像小狗一樣,唇角微微翹起了一個弧度。
然而想到他方才生死不知的模樣,那抹弧度又落了回去,眉眼里浮現(xiàn)出一抹森冷。
姜潮云喝了水,補充了方才大量出汗的水分,喉嚨也潤了,“我還要……還要再喝一碗?!?/p>
寒江穆聽了,又起身去倒了一碗水過來,喂他喝完了。
姜潮云雖感覺不到寒冷,卻也渾身疲憊,他重新躺了回去,睜著一雙淚濕的眼楮看向寒江穆,“你剛剛給我喂的是什么?”
寒江穆回答︰“緩解疼痛的藥丸?!?/p>
姜潮云受了他的好,心里又慚愧起來,然而太疲憊,叫他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
寒江穆也并沒有想和他聊的意思,他不問,他也就那么安靜地坐在一旁,守著他。
姜潮云迷迷糊糊地又睡著了。
只是沒睡多久,大夫就過來了,跟他一起過來的還有姜林氏和姜左嶺。
姜府是有常駐的大夫的,也算是他們這塊兒的名醫(yī),姓賴,白天一般不在,他回去外邊坐堂,但晚上是一定在的。
賴大夫過來替他把了脈,眉頭擰了起來,姜林氏眼角泛紅,顯然已經(jīng)哭過了,但在姜潮云面前,也忍著沒有流眼淚,她看見賴大夫的表情,心里已經(jīng)有些不妙,啞聲問︰“賴大夫,潮云究竟怎么樣?”
賴大夫斟酌了一會兒,才說︰“姜少爺這寒癥來的突然,幸好及時壓制住了,否則后果不堪設(shè)想。”
姜林氏忍不住了,她流淚問︰“就不能治好嗎?”
這話她也問過很多次了,每次賴大夫給她的回答都是不能。
這世上疑難雜癥太多了,誰都不能保證一定能治好什么病,賴大夫也見多了這種情景,只嘆了一聲,沒有多說什么。
好在姜林氏很快鎮(zhèn)定了下來,并不需要旁人什么安慰。
賴大夫給他開了藥便離開了,碧心連忙下去煎藥,他們倆一走,姜林氏就注意到了站在一旁的寒江穆。
方才那么亂糟糟的景象,他竟然也沒走。
姜林氏心里有些疑惑,卻也記得這么一號人,努力端起主母的姿態(tài),問了寒江穆一些問題,寒江穆都不卑不亢地回答了出來,姜林氏心里一松,放下心來,面上也和藹了幾分,“勞煩寒護院照看我兒,只是如今這情景你也知道了,我也不瞞你,我這個兒子體弱,總要犯病,寒護院以后可方便在我兒院里當(dāng)差?”
寒江穆垂眸,看了一眼姜潮云蒼白但恬靜的睡臉,低聲說︰“當(dāng)然方便。”
姜林氏微微笑起來,說︰“那便麻煩寒護院了?!?/p>
寒江穆掀起眼皮,看向她,問︰“為何不在少爺身邊多安排些小廝丫鬟伺候?”
姜林氏此時情緒外放得多了,也不在乎回答寒江穆這些問題,“潮云身體弱,那些小廝丫鬟年紀(jì)輕輕,壓不住的活潑,難免叫人觸景傷情?!?/p>
寒江穆聲音輕了些,“原來如此?!?/p>
姜林氏和姜左嶺從姜潮云院子里走出來,姜林氏又泛起了淚意,“這孩子才十七歲,總這樣,以后可怎么辦?”
姜左嶺嘆息一聲,也是憂心忡忡,極為神傷,雖然夫妻倆諸多矛盾,但在兒子身上,卻總是保持同樣的心情。
姜林氏擦拭眼淚,說︰“幸好護院發(fā)現(xiàn)得早,不然潮云要遭多少罪?!?/p>
話音剛落,姜林氏忽然愣住了。姜左嶺低頭看她,“怎么了?”
姜林氏遲疑地說︰“那個護院怎么知道潮云犯病了?”
姜左嶺說︰“練武之人耳聰目明,有什么稀奇的。”
姜林氏蹙眉,“碧心那丫頭覺一向淺,我才讓她來伺候潮云,但碧心都沒發(fā)現(xiàn)動靜,那個護院怎知道?”
姜左嶺嫌她多心,敷衍地說︰“潮云沒事就好,你管那么多做什么?!?/p>
姜林氏那強烈的直覺讓她調(diào)轉(zhuǎn)方向,繞到了院外的圍墻下,姜左嶺隨她過來,埋怨道︰“好了,別瞎轉(zhuǎn)悠,趕緊回去?!?/p>
姜林氏被他催得壓下了疑惑,也沒多看,就跟姜左嶺離開了。
在她離開之后,寒江穆從墻內(nèi)翻出來,他那高大的身影站到了方才姜林氏站過的位置,他向前走了幾步,微微垂眸,伸出一只腳,將一塊印下了他腳印的泥土輕輕的碾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