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苗方
盧櫟做了個很長的夢。
夢里血光沖天,鶴唳蟲鳴。
他被包在一張大大的鮮紅披風(fēng)里,被一雙有力的臂膀抱著。他的身體很小,因為被抱的姿勢視野很奇怪。
他看到一片鮮艷的花叢,花朵盛開,血一樣的顏色。月光很淡,落在花朵上的蟲子看著極小,密密麻麻一層。
“小姐,老奴一定安全把小少爺送出去!”
抱著自己的人在說話,聲音有些蒼老。
他迷惑的抬頭,看到了這人的臉。這人雙目有褶,頜上有須,面相和善,本該是個讓人感覺很親切的人,可現(xiàn)在他目眥欲裂,唇角淌血,表情頗有些猙獰。
小小的盧櫟身子一抖。
感覺到盧櫟害怕,老者輕輕撫摸他的背,甚至顛了顛抱著他的手臂,試圖讓他放松點。
“苗方,此行危險重重,你當小心謹慎?!?/p>
一個女子的聲音傳來,溫柔中帶著堅韌。隨著這道聲音,盧櫟頭上一重,有只溫暖的手輕輕撫上他的發(fā)頂,“小櫟乖,好好聽苗爺爺?shù)脑?,知道么??/p>
苗方蒼老的聲音有些顫抖,“這如何使得……老奴自被小姐救起的那一日,就忘卻前塵改名換姓,這輩子都是小姐的下人,如何能讓小少爺……”
“風(fēng)來了——”女子的手離開,聲音變的嚴肅,“帶小櫟離開!”
小小的盧櫟一直試圖抬頭,轉(zhuǎn)頭,各種角度扭動,想要看到女子的臉,可不管怎么轉(zhuǎn),大大的披風(fēng)總能遮住他的視線,他看不到人,只看到女子一角衣裙,同他身上披風(fēng)一樣,都是鮮艷的紅色。
“苗方必不負小姐所托!”苗方很聽話,立刻大手按住他不斷亂動的頭,腳下使力,身體往遠處飄走。
盧櫟努力的回頭,努力的回頭,卻怎么也看不到女子身影,等苗方方向陡轉(zhuǎn),他終于看到女子時,已經(jīng)離的太遠。他看不清女子的臉,只見女子衣裙飄搖,長發(fā)在風(fēng)中輕舞,手里長劍映著月光,冷冽如霜。
她的身影那般纖細,那般柔美,那般颯爽……
小小的盧櫟突然‘哇’的大哭出聲,“娘——”
……
從睡夢中醒來,盧櫟驚出一身汗。
這不是夢,是這具身體親身經(jīng)歷過的事。
他從異世過來,迷迷糊糊占了這具身體,因為聯(lián)系不重,前身的記憶部分模糊,他不能得知。但因這個夢,他卻想起,苗方,是他家的下人。
而且盧櫟的娘親姓苗,不姓馮!
如果馮氏是他的親姨母,為何和娘親姓氏不同?如果不是親的,娘親為何愿意把自己托付給她?
苗方……苗方又去了哪里?
他努力回想,可再怎么想也得不到更多訊息,反倒頭疼的不行。他皺緊眉抱著頭,沒忍住呻吟了一聲。
張猛與沈萬沙正擔心打擾他休息,在隔間守著,聽到聲音齊齊往房間里跑,“櫟哥(盧櫟)你醒了!”
盧櫟單手撐著額角,看著兩個急急跑過來的人,再看四周,嘆了口氣,“這是在你家吧,小猛。”
張猛趕緊坐過來,細細觀察盧櫟的面色,“你那里不方便,我娘擔心照顧不到,把你留在了我家,讓我守著你?!?/p>
“我沒事,”盧櫟淺淺勾唇露出一個笑,“讓你們擔心了?!?/p>
“沒事就好……”張猛松了口氣。
沈萬沙也認真瞧了瞧盧櫟面色,看他狀態(tài)還不錯,拔腿往外跑,“我去把藥端來,大夫說你醒來就要吃的!”
張猛小心翼翼把枕頭豎起來放在盧櫟背后讓他靠著,盧櫟擺擺手推開他,“我真沒事,你們別把我當病人對待?!?/p>
聽到這話張猛生氣了,“怎么能沒事!你都暈過去了!大夫說你氣血兩虛,五臟不固,心神不穩(wěn),浮毒處處,如若不好生將養(yǎng),恐會有生死之憂!”
他越說越生氣,指著劉家的方向就罵,“定是那起子黑心肝的給你用了藥!每每遇到平王府禮車將來,就會給你喝亂七八糟的湯藥,騙你說補身,其實就是想讓你病上一病,乖乖聽話,好給他們撐面子!”
盧櫟還是第一次知道這件事,眉心微皺,“每年都會……讓我?。俊?/p>
“櫟哥你怎么又忘了 !”張猛恨鐵不成剛的看著他,“叫你多長點心眼,多長點心眼,結(jié)果你那聰明勁全用到讀書上了,一抱起書什么都忘了,人家給什么你就吃什么!”
盧櫟默然,前身的確書呆子到一定程度了,不過,“不是平王從未來過么?平王府來禮車,我出不出面應(yīng)該都沒區(qū)別,姨母為何……”
“笨啊你!”張猛差點跳起來,“劉家怕你借機會鬧事,干脆讓你病的沒力氣才好應(yīng)對!如果平王真的重視你親自來,他們才不敢這樣!”
原來還是因為人家看不上。
自己人小力微,無依無靠,被人踩在泥里,偏偏有個不得了的名頭……如果沒這個名頭,或許他也不會到此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