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心里給自己打氣。
不說出來的話,他永遠不會知道,也不會去正視這個問題。他會以為已經(jīng)過了我這一關(guān),然后心安理得得跟大哥在一起,而我永遠只能在一旁當個旁觀者,然后以后幾十年光陰,時臻會只跟時溪一起度過。
那么長的時間啊,我好羨慕,不甘,妒忌。
其實我心里清楚得很,如果時臻選擇的是其他人,而不是跟我一樣與他有血緣關(guān)系的大哥,那么我的羨慕不甘妒忌不會來得這么濃重,不會讓我不管不顧地在這個時候開口,說:“二哥,我也想要跟你做?!?/p>
時臻停了一下,他似乎是反應(yīng)了一下我這句話里的意思,然后又開始走,我在他背上忐忑不安。
好一會兒,時臻應(yīng)該是想明白了,但他沒有把我丟下,也沒有大發(fā)雷霆。只是開口吐出極輕但極堅定的兩個字:“不行。”
我一怔,沒有料到他拒絕得這么堅定,我反問他:“那為什么時溪可以?”
我自以為問得刁鉆,他要是回答因為他愛時溪,那我就可以順勢反問難道不愛我嗎?隨他怎么狡辯對我跟時溪的感情是不一樣的,只要可以有來有往地拉扯,我就會有耍賴提要求的空間。
我不無得意的想。
但時臻只是說:“那是你大哥,你不應(yīng)該直接叫名字,不禮貌?!?/p>
似乎過了很久,又好像只是過了一會兒,我沒有再說什么,時臻也裝作不知道肩膀上的濕潤是從何而來。公事公辦地問我住哪里,我眼前有些模糊不清,但還是辨認出了回家的路線,指給他看。
回到宿舍后我就從他背上下來了,我趴到沙發(fā)上,把臉埋在抱枕里。
宿舍很小,沒有什么其他的東西,時臻看了看,去衣柜里給我收拾衣服。一邊收拾一邊說著什么,反常地多話。像是問我平時吃什么,要加班嗎,第一次在外面住習(xí)不習(xí)慣之類的。
我沒有回答他,安靜地趴著。我希望時臻不要理我,就像以前一樣,但時臻喋喋不休,不給我這份清凈。收拾完東西后走過來讓我去洗澡,看我沒有動作,他踢了踢沙發(fā)。
“你他媽,的!......嗚?!?/p>
我終于忍受不住,然而一開口眼淚就止不住地流,哭腔泄露得一清二楚。我索性也不管不顧了,坐起來嚎啕大哭,把所有不甘難過憤怒妒忌都哭出來,邊哭邊罵:“你他媽的,時臻,滾。我才,不,不稀罕你!滾啊?!?/p>
時臻不說話了,我卻像是打開了話閘子,從說出第一句話開始,我沒有辦法去細想現(xiàn)在是什么一個情況,我也無法對自己說“你個大男人哭個幾把”。因為對我來說在時臻面前丟臉不算什么,我可以在他面前做所有不雅粗俗的舉動,因為在我的家人面前,我永遠是最自在的。
我的情緒開了一個口子,這幾年埋在心底的害怕克制念想便一股腦沖了出來。我已經(jīng)不知道我是在罵人,還是僅僅在發(fā)泄,或許是后者偏多。
時臻一直沒有說話,我后來就不哭了,擦完臉后我靠在沙發(fā)上,宿舍一下子安靜下來。靜下來后,我后知后覺地感受到了一點點微妙的尷尬,我不太想面對時臻,就躺在沙發(fā)上裝睡,裝著裝著困勁上來,真的睡著了。
睡夢中似乎有人將我抱了起來,身邊有溫暖的熱源靠近,就像是我七歲那年第一次睡在二哥房里時感受到的溫暖。我似夢似醒,有什么在撫摸我的頭發(fā),我的臉,然后我聽見一聲極輕的“睡吧”。
我困倦極了,再沒聽到什么,沈沈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