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末沒說話,就這么安靜地等著視頻那邊的人昨晚一系列動作……伴隨著那邊功夫茶水滾的咕嚕咕嚕的聲音,李堂拎起茶壺在杯子上澆注一圈,一邊頭也不抬地說:“這邊黨派斗爭太復(fù)雜,我們這樣的外來勢力要忽然摻進去一腳不是簡單的事情,蕭衍,你是不是要存心跟老子對著干才找這么麻煩的路給我,貨賣給誰不都——”
年輕人的話沒能說完。
因為此時此刻他終于抬頭看見了坐在電腦對面的人是誰。
他停頓了下,猛地陷入了瞬間的沉默,連帶著那雙充滿了暴躁和疲憊的深褐色瞳眸也跟著猛地暗沉下去。
“你好”“好久不見”“最近過得怎么樣”“你兒子白白胖胖”一系列的話在舌尖滾了一邊,最終,在這詭異的沉默之中,蕭末抬起手捏了捏耳垂,從嘴巴里蹦跶出一句:“蕭衍欺負你啦?……他應(yīng)該不是這種人啊。”
李堂沒說話,他就這么盯著蕭末——用那種絕對說不上是“友善”的目光,就在蕭末以為這貨大概要直接切斷視頻的時候,卻聽見對方冷不丁地問了句:“你無名指上那個閃來閃去的東西是什么?”
蕭末“啊”了一聲,放下手,用了三秒才反應(yīng)過來李堂說得是什么東西,正想要回答,這個時候,他卻聽見視頻對面?zhèn)鱽硪痪錄鲲`颼地:“算了,我隨口問問,不用回答?!?/p>
蕭末不知道說什么好,于是他拽過手邊的文件夾,胡亂翻了翻,抓了幾個問題問李堂,后者很配合地回答他了,并且在回答的過程中刻意放滿了語速,好讓這邊男人有時間用筆記下來——詭異的“好久不見”連一個正式的開場白都沒有,就直接結(jié)束了,視頻兩頭的人心照不宣地直奔公事,并且問答很順利,很快的,蕭衍之前吩咐的那些需要弄清楚的問題蕭末都已經(jīng)從李堂的嘴巴里問出了答案。
雖然李堂在抱怨那邊市場很難打開,但是事實上在接下來的問答之中,蕭末發(fā)現(xiàn)其實那些被他抱怨的問題實際上都已經(jīng)解決,年輕人說話的時候平淡無起伏,甚至沒有吐露出一點兒驕傲的語氣,但是只是支詞詞組的話語之中,蕭末也能自行猜想到這些成果后面的那些腥風血雨。
“你辛苦了?!笔捘┖仙衔募A說,“其實海外市場這塊,早些年蕭家就在做,總歸來說無功無過,現(xiàn)在雖然有了重點計劃,但是也不用急于這一時?!?/p>
“這是干什么?”視頻里,漂亮的年輕人看上去放松了一些,他靠在了身后的沙發(fā)上微微揚起下巴,“一個退休老員工對于新進職員的鼓勵?”
蕭末假裝自己沒有聽懂對方話語之中的嘲笑意思:“你經(jīng)常在外面通宵?”
“嗯?!?/p>
“所以我說不用急于一時,”蕭末緩緩道,“把身體搞垮了,很劃不來?!?/p>
“大叔?!崩钐孟屏讼蒲燮ぷ?,“我在外面通宵玩而已,不是在工作?!?/p>
蕭末知道其實因為親生父母的關(guān)系,李堂并不喜歡外國人,再加上之前他也跟他說過,因為糖糖的出現(xiàn)已經(jīng)算是在外面亂玩出現(xiàn)的意外事故,所以李堂已經(jīng)很久沒有跟人家出去過夜,有需求寧愿自己動手解決……然而在一方明知道對方知道情況還是堅持面不改色的撒謊的情況下,蕭末也只好平靜地點點頭:“哦,那是我誤會了。”
然后又是片刻尷尬的沉默。
良久。
“糖糖怎么樣了?”李堂問。
蕭末抬起手捏了捏自己的耳垂,扔下一句“你等等”之后,就轉(zhuǎn)身去臥室里將糖糖抱了出來,胖乎乎的嬰兒挺新鮮地用手去摸電腦屏幕,又被蕭末抓回來,這個時候,他看見視頻另一邊的年輕人稍稍坐起來了一些,這個時候,糖糖又非常合適地吼了兩嗓子“粑粑”。
“……他現(xiàn)在看見活的東西都叫‘爸’?!笔捘┙忉屨f。
“你看見我迫不及待還是欣喜若狂了嗎?”李堂面無表情地問。
“……”
蕭末覺得這個對話真的很難繼續(xù)堅持下去,并且在這個時候男人已經(jīng)開始懷疑大兒子讓他接這個視屏是不是壓根就是在坑爹……硬著頭皮跟對面那個話本來就很少的年輕人鬼扯了幾句,之后蕭末就以到點時間要去買菜為由切斷了這個視頻。
十五:吾家有兒初長成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或者是第三次,總之接下來,在蕭末一次次地接到李堂的視頻之后,某天晚上他終于沒忍住問大兒子:“你三天兩頭放我跟李堂視頻,是很放心我還是很放心他?”
靠在床邊的蕭衍掀了掀眼皮子:“你也說了,是談公事——你們還說了其他的事情?”
蕭末:“沒有。”
蕭衍滿意地點點頭,將糖糖從男人懷中抱過來,一邊淡淡道:“看不見的才是最好的,所以我就讓李堂看看你免得他又做出什么沖動的事情——看一看而已,他又吃不到,光想到這一點,我也就覺得沒什么大不了的了?!?/p>
蕭末:“……”
糖糖:“粑粑粑粑粑粑——爸!”
“乖,”蕭衍垂下眼,摸了摸嬰兒圓滾滾的腦袋,然后將他轉(zhuǎn)向滿臉風中凌亂的黑發(fā)男人,“叫爺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