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那個熱搜了。太可怕了，沒想到氫氣居然是這樣的人！】

連奚一邊打游戲，一邊看彈幕。

他稍微晃了個神。

[You defeat！]

?？！

我就死了一回，你們這群菜逼隊友就死光了？！

你們還不如掛機！??！

……

南京某高檔小區(qū)。

染著一頭黃毛的年輕人急得滿頭是汗，他已經(jīng)買好了去蘇城的車票。他等不及了，他要見到徐浪，他要問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一切不是已經(jīng)過去了嗎？

那些都是誤會，他根本沒掐徐浪！

警察都放了他，甚至還是徐浪親自去派出所把他保下來的，怎么他剛回到南京，就又變成了這樣？

打了幾十遍的電話，突然接通了。

氫氣急紅了眼︰“浪哥！這是怎么回事，你為什么突然這樣！事情不是已經(jīng)過去了嗎，不是已經(jīng)好了嗎。為什么，這都是為什么??！你為什么要這么對我？！”

電話里，徐浪微微一笑，慢條斯理地問︰“發(fā)生什么了。”

氫氣愣住了︰“不是你弄的嗎？浪哥，網(wǎng)上突然開始爆料，貓毛醬是因為我才自殺的，她給我發(fā)的那些自殺微信我只給你一個人看過，現(xiàn)在網(wǎng)上到處都是了！”

“哦，那個啊，是我發(fā)出去的?！?/p>

“浪哥？！”

“氫氣，過去這幾天，我做了一個夢。”

“什么？”

“我夢到，貓毛醬來找我了。她怪我，怪我當(dāng)初拆散你們，怪我不讓你和她談戀愛。她要殺了我，她要和你永永遠遠地在一起。你說我是不是做錯了什么，為什么她一定要來找我呢。她真正該找的人，不是你么……”

握著手機，黃毛少年突然一陣后背發(fā)涼，他顫抖著嗓子︰“浪哥，你在說什么呢……”

徐浪長長地嘆了一口氣︰“但是，沒人會和錢過不去的?！?/p>

“浪哥？”

“呵呵，好好賺錢吧，我的搖錢樹?！?/p>

***

第二天，連奚準(zhǔn)時準(zhǔn)點直播，直播間本來還熱熱鬧鬧，又有五十多個活人在。誰知道才過九點，突然有人嚎了一聲——

【?！又反轉(zhuǎn)了！快去看！】

轟的一下，人都跑光了。

下了播，連奚打開微博，看到了氫氣發(fā)的那篇長微博，又看到了更多他和貓毛醬之間的微信聊天記錄。

一個歇斯底里的女孩。

一個威脅著你和我分手，我就自殺，我就和你同歸于盡，我就殺了你全家的女孩。

一對拿了黑心經(jīng)濟公司錢，就隨便說自己女兒是死于網(wǎng)絡(luò)暴力的無良父母。

一個在前女友死了后，盡心盡力照顧她的家人，為她處理后事的可悲主播。

氫氣的這輩子，都和貓毛醬牽扯在一起了！

他也在長微博里發(fā)誓，無論事情真相如何，貓毛醬已經(jīng)走了。

他此生都會照顧貓毛醬的爸媽，他會拿貓毛醬的爸媽當(dāng)親生爸媽養(yǎng)著。

一切都是他的錯！

這一次，不僅僅是粉絲站在他這邊，就連路人都為這個從此把自己下半生都連累了的年輕主播，感到惋惜。

流浪為代表的公會公司被罵得狗血淋頭，但是……

氫氣大紅！

蘇驕從浴室里走出來，看見連奚︰“誒，你直播完啦？我剛刷微博看到你們斗牙的一個主播，這男的也太倒霉了吧！被一個女的這么拖著，人死了，還得照顧她爸媽一輩子，老倒霉蛋了。這主播叫氫氣是吧，等會兒我去關(guān)注他一下?！?/p>

連奚︰“你就不覺得貓毛醬這個名字有點耳熟么。”

蘇驕一愣，過了會兒︰“?？那個女鬼？！”

連奚淡定地輕笑一聲。

人血饅頭這個東西，從頭到尾，徐浪就沒放棄過。

他吃得滿嘴流油。

汩汩的，鮮紅的，往下流。

是啊，這世上，怎么會有人和錢過不去呢？

……

“蘇驕?。?！”

“啊？又停水啦？嘿嘿，連奚你也太倒霉了吧！”

連奚︰“……”

這日子真的沒法過了！

從浴室里出來，連奚穿著睡衣，面無表情︰“等會兒陪我出去一趟?！?/p>

蘇驕看了眼墻上指向一點的時鐘︰“你再說一遍？”

“半夜鬼多。”

“啥？”

連奚︰“出門做點好事，懂嗎？”

蘇驕︰“……”

連奚想了想︰“你做人能不能善良點？”

蘇驕︰“……”

你有病啊?。?！

***

蘇驕不明白，自己為什么閑著大半夜不睡覺，陪連奚出來閑逛！

夜半三更，十字路口。

連奚︰“老奶奶，您就讓我扶你過馬路吧?！?/p>

老奶奶︰“我不！我在等我乖孫！”

連奚︰“這大半夜的，您乖孫睡了，我扶您過去吧?！?/p>

老奶奶︰“不，我乖孫會來的?！?/p>

連奚︰“您讓我?guī)蛶兔脝?？?/p>

老奶奶︰“不！”

“求您了?！?/p>

“我就不！”

“求您。”

“不！”

連奚︰“……”

連奚︰“走你！”

老奶奶嚎叫起來︰“救鬼啊，有人強鬼所難了??！”

一旁看了半天熱鬧的蘇驕︰“……”

他戳了戳連奚的胳膊︰“你這干嘛呢，非得扶這個老太婆過馬路？”

連奚微微一頓，指著這老太婆的腦門︰“你看不到？”

蘇驕抱著手臂，瞅了半天︰“看到啥？”

連奚回頭看著這老太婆腦門上微弱的一點金光，他轉(zhuǎn)首看向蘇驕，氣定神閑道︰“沒什么。我只是覺得，學(xué)習(xí)雷鋒，日行一善，扶老奶奶過馬路?！?/p>

蘇驕看了看痛哭流涕的老太婆鬼，嘀咕道︰“你確定你這叫日行一善？”

連奚瞥了他一眼。

你懂啥？

從小到大，連奚見到的鬼不勝其數(shù)。

一開始他會經(jīng)常幫這些鬼完成心愿，來者不拒，因為大多數(shù)鬼都不是惡鬼，他們只是有心愿未了，所以留戀人間。只要完成他們的執(zhí)念，他們就可以投胎。

然而，漸漸的，連奚發(fā)現(xiàn)他每次幫完鬼后，鬼的身上都會閃爍出金光或者紅光。

金光，則天降功德。

紅光，則孽障纏身！

上次他幫了陳建軍的鬼魂，為他找到風(fēng)扇廠殺人案的兇手，就天降一大筆功德，讓他成了一個拆二代；而這一次他殺了貓毛醬的鬼魂，立刻紅光繞體！這都三天了，天天外賣里吃蟲子，這擱誰誰受得了??！

但是，幫鬼這種事，并非做了好事就一定得金光，也不是干了壞事就一定遭紅光。

太虛無縹緲了！

偏偏除了極個別情況，大多數(shù)鬼只有幫完后，才能知道自己得到的是金光還是紅光。

不過……

就現(xiàn)在看來，蘇驕好像完全沒這個煩惱。他一點都不受紅光金光影響，他也看不到這些東西。

連奚轉(zhuǎn)首再看向這個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老太婆，盯著她腦門上那一點微弱的金光，一咬牙︰“今天你過也得過，不過也得過！我扶您過馬路！”

老奶奶︰“……”

我可能不是人，但你是真的狗！

廢話，連奚當(dāng)然不可能放過這個老太婆鬼。

他和蘇驕逛了整個蘇城園區(qū)一圈，只找到這么一個鬼，身上提前閃了金光。

他能放她走？

連奚兩手拽著老太婆的兩條胳膊︰“您就跟我走吧！”

老太婆哭得梨花帶雨︰“嗚嗚嗚，救鬼啦，救鬼啦！誒，前面那個帥哥，救救我啊，強鬼所難了??！”

蘇驕哈哈一笑︰“您年紀(jì)這么大了，還知道看帥哥呢？哪兒呢我看看?！?/p>

連奚一心一意地強鬼過馬路，根本沒心思抬頭︰“您就從了我吧！”

老太婆鬼︰“救命啊，帥哥！”

連奚眉頭微蹙，正要開口，忽然，余光里閃過一抹金光。

他身體一震，緩慢地抬起頭。

凌晨三點，蘇城園區(qū)，時代廣場，

微涼的夜風(fēng)迎面而來，空曠的十字路口，俊秀漂亮的青年緩緩張開嘴，望著那個向自己走來的……

金光。

這一生，連奚都忘不了眼前的這副場景。

身旁是哭天搶地的老太婆。

身前，是那抹無言無聲、緩步走來的金光。

絢麗無匹的燦爛，與日爭輝的奪目。

心跳在這一刻變得平和寧靜，耳邊傳來呼嘯的風(fēng)聲，和撲通、撲通，緩慢而穩(wěn)重的心跳聲。

第一次，這么熾熱。

……不是風(fēng)動。

是心動。

老太婆︰“救命啊帥哥！”

連奚刷的松開抓著老太婆的兩只手，老太婆吧唧一下摔在地上。

老太婆鬼︰“？？？”

蘇驕︰“連奚？？？”

望著眼前這團亮瞎眼的金光，眉清目秀的青年目光炙熱，呼吸加速。他輕輕呼氣，平和心緒，然后溫和地笑，眉眼彎成了漂亮的月牙形︰“那個……”

“請問，您是想過馬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