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懟！懟??？
“你……”我指著他，怔愕了好半天，“你為什么要偽裝……不對，你不是去送鈴鈴了嗎？哎……也不對……”
我仔細(xì)思考著，一開始僵尸母親事件的時候，我被僵尸母親咬了，不敢置信的愛和李懟懟接踵而至，李懟懟當(dāng)時的表情，不像是演的。還有之前林子書來找麻煩的時候，李懟懟還在辦公室看見視頻拍到的黑袍人和林子書打斗畫面，那也沒必要做這樣的戲啊。
所以這個李懟懟……
“是你沒有見過的我。”
“什么意思？”
黑袍人幷沒有急著回答我的問題，他在黑暗中，凌空坐下，他拍了拍自己身邊的地方，我看了一眼，發(fā)現(xiàn)他手上戴著的金色戒指法器，上面還有絲絲鮮血在流轉(zhuǎn)。
這是之前鈴鈴給李懟懟的，但現(xiàn)在這個法器看起來，竟然破舊許多。
我走到李懟懟身邊，他轉(zhuǎn)頭看了我一眼，眼神復(fù)雜，里面有太多現(xiàn)在的我還無法理解的情愫。
“時間。我的時間停在了你時間停止后的兩百年。”
這話說得有點亂，超出了我的理解，我一臉茫然的看著李懟懟，李懟懟好像脾氣也變好了很多，幷沒有懟我，他繼續(xù)和我解釋：“你的時間停止，是**的消亡?！?/p>
是指……我死了嗎。
“而我時間的停止，是我選擇停留在這個空間里面。”他頓了一下，“如果按照正常時間來計算，我現(xiàn)在的時間，大概是你死后兩百年。”
我……死后兩百年。
“但在這個空間里，我的時間停止了?！?/p>
“什么意思？”
“萬事難，時空旅行者，他們一族的人可以隨意穿梭于各個時空之中，他們可以帶著一個建立過契約的人，穿梭時空一次。但也只有一次，如果有第二次，時空旅行者自己無所謂，但被帶著穿梭時空的人，就會被困在時空的縫隙之中，再也回不去原來的時空，也無法進入另外的時空。唯一的可能，就是通過空間不穩(wěn)定導(dǎo)致的縫隙，離開這里幾分鐘?！?/p>
“我……之前在‘外面’見到你，是因為你從時空縫隙里面出去的嗎？”
“嗯。”
我沉默很久：“你為什么，要讓萬事難，帶你穿梭時空呢，為什么……一定要做第二次？”
李懟懟轉(zhuǎn)過頭，看了我很久，他笑笑，沒有說話，神態(tài)溫和，所有的棱角仿佛也被這空間里無邊的黑暗抹平。
他什么都不說，但我也能猜到了。
我死了，我死了，在未來的某一天，我死了，離開了他。
他的時間里沒有了我的存在，所以，是想回到過去來找我吧，所以有了第一次，才有第二次，然后迷失在了這里。
我垂著頭，不說話。
“很幸運了，蘇小信。”李懟懟說，“現(xiàn)在還能和你坐在一起，很幸運了?！?/p>
“我都記不住你……我之前，根本就不知道是你……”
我想起了鈴鈴說的，時間不愿意讓他們記住不屬那個時空的我。同樣，時間也不希望我記住不屬我那時代的李懟懟。
所以，即便當(dāng)時我能看清他的模樣，但一秒，或者一秒都不用，這個李懟懟就會在我的腦海里變得模糊，變成一團黑色的煙霧，我看不見他的表情，也不知道他的狀況。
時間在他現(xiàn)在，那么不公平的對待著他。
我又開始心疼他了。心疼得有些紅了眼眶。
這個李懟懟過去讓我心疼，現(xiàn)在讓我心疼，連未來，也那么讓我心疼。
他念了我兩百年了，他真的是我不敢置信的愛，也是我無法觸碰的愛，在我所無法抵達的遙遠(yuǎn)未來。
頭頂忽然傳來一道壓力，是李懟懟見我垂頭沉默，他揉了揉我的腦袋：“我知道萬事難帶你來這里，讓你看我現(xiàn)在的模樣，是想做什么。但蘇小信。不要干涉我的決定?！?/p>
“為什么……不把我也變成吸血鬼呢？不是該像電影里面講的那樣，初擁之后，我就變得和你一樣了嗎，我就可以醫(yī)治陪著你了嗎……”
“嘗試過，失敗了。”
“為什么？”
“體質(zhì)原因?！?/p>
我不敢抬頭，不想讓他看見我此時眼紅的模樣。
但他肯定都猜到了，他站起身來，伸出雙臂，將我圈在懷里。
“永恒的壽命讓我很難不理解，為什么明知會死，人還要那么拼命的活著。人類和飛蛾有什么區(qū)別……或許就是沒有區(qū)別。飛蛾向死而生，人類也是如此?！崩顟粦惠p輕在我耳邊低語，宛如吟誦著詩篇：
“蘇小信，是你給了我向死而生的勇氣，你用生命告訴我，生是有意義的，死也是有意義的。就算終將流浪于虛空，我們每一次縫隙中的相遇，也是有意義的。我活了很久，卻只有和你相遇后，才算真正的活著。”
我說不出任何言語，只有在李懟懟的懷里，緊緊將他抱住。
而便在這時，巨大的鐘聲在這黑暗之中響起，李懟懟拍了拍我的后背：“你該回去了?！?/p>
我咬咬牙，推開他，我望著他：“我就問你一個問題，我什么時候會死?！?/p>
我想知道時間，我想在那個時間之前，拼盡全力的對李懟懟好。
“這個不重要?！崩顟粦恍α诵?，在我身后，倏爾有風(fēng)吹了進來，仿佛是一扇門被打開，吹動我的頭發(fā)與他的黑袍，他說，“你只需要知道，最后一刻，你是笑著閉眼的?！?/p>
風(fēng)聲大起，將我臉上來不及抹去的淚水都卷去，落在他黑袍上。
“我將留在這里，等待下一次縫隙開啟，再與你相遇?！?/p>
狂風(fēng)大作之中，我被拖拽著，離開了黑暗。
鐘擺晃蕩，“哐”的一聲，我被從座鐘里面甩了出來。
我摔倒在地上，萬事難還站在我身邊，我爬起身來，看著座鐘里面的鐘擺落下，原來我剛在在里面的時間，不過是座鐘的一次鐘擺搖晃的瞬間。
若不是萬事難還站在身邊，我當(dāng)真以為自己這時黃粱夢一場。
“知道了吧?！比f事難沒好氣的對我說，“這就是結(jié)局，這就是結(jié)果，你好好想想清楚，你們在一起都要付出些什么！對你來說，你每一次見到他，不過是幾個月間的事的幾分鐘，但對他來說，每一次都是在時空罅隙中枯耗的十?dāng)?shù)年或數(shù)十年。成千上萬個日日夜夜，無邊無際的等待，只為了幾分鐘的相見。問問你自己吧！值不值得！”
我沒有說話，只是站起了身來，我看了萬事難一眼，我向他鞠了個躬：“謝謝你?！毖粤T，我轉(zhuǎn)身離開，從三樓走下，又回到了李懟懟的房間門口。
我站在他門口等他。
一直等到夕陽西下，李懟懟回來了，西裝革履，金邊眼鏡，眼中的凌厲尚未被時光洗去。
他遠(yuǎn)遠(yuǎn)的便看著我在門口等他，他走近了，問我：“為什么在這兒等著？”
“李懟懟，大家都很擔(dān)心我活不長，陪不了你多久，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我?guī)啄旰缶退懒耍悄氵€要和我在一起嗎？”
“要?！?/p>
“要是幾個月后就死了呢？”
“也要。”
“明天就死了呢？”
“那今天的一分一秒，更不該浪費?！?/p>
我上前一步，雙手穿過李懟懟的腰間，將他抱?。骸澳俏覀兙兔髡f了，這一分，這一刻，這一秒，我們就在一起了?！?/p>
頭頂傳來一聲輕笑，他也伸手抱住了我。
“嗯，在一起了?！?/p>
“我們?nèi)ヮI(lǐng)個證吧?！?/p>
“現(xiàn)在？”
“現(xiàn)在?！?/p>
于是，求婚我也一步完成了。
如果要問為什么，那我只能說，我的時間很緊，一分一秒，都不該浪費。
故事到這里就結(jié)束了，但我的美好生活仍舊再繼續(xù)，只是，不足為外人道也。
【正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