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50

2012年的新年來的比往年都要早。

林兮遲的生日還沒過去一個星期，就迎來了春節(jié)。

溪城的第一場雪剛來臨， 整座城市被白茫茫的一片覆蓋， 掉光了葉子的梧桐樹像是失去了生命力， 偶爾還能看到幾只不知名的鳥兒飛過。

林兮耿的假期加起來不到半個月， 年初七就要返校。就算是除夕，她沒花時間跟林兮遲鬧，一早就爬起來，坐在書桌前開始刷題。

被她這股勤奮的勁兒影響，林兮遲突然覺得自己過去幾天格外頹廢。

她也跟著林兮耿一早爬了起來，占了床的位置， 背靠床頭， 戴上眼鏡， 拿著一本動物醫(yī)學(xué)相關(guān)的書籍翻閱著。

不知不覺就度過了一個下午。

把這一部分看完，林兮遲放松了下眼睛， 側(cè)身拉開床頭柜，又翻出了一個木質(zhì)的小盒子，盒子的開口處被扣上了一把鎖， 沒法打開。她低頭瞅著， 上下翻來覆去地把玩。

林兮耿被她的動靜打擾到， 轉(zhuǎn)頭：“你干嘛?！?/p>

“你說?！绷仲膺t突然坐直起來，問她，“許放是不是有病。”

“……”林兮耿默了下， 摸著一旁的手機(jī)， “我不知道， 要不我?guī)湍銌枂査??！?/p>

林兮遲沒在意她的話，晃了晃手里的盒子，里邊不知道放了什么東西，沒發(fā)出任何聲音。體積不算大，比她的手掌大一些，也輕。

她又用力晃了晃，只有鎖頭發(fā)出了清脆的哢噠聲：“這個是許放給我送的生日禮物?！?/p>

“啊？這個盒子嗎？”

“不是。”林兮遲搖頭，腮幫子鼓了下，“是里面的東西。”

“……”

“他自己留著鑰匙了。”說到這，林兮遲用力揪了揪那個鎖頭，“他說送我這個，然后把盒子鎖起來了，自己留著鑰匙。而且他說找時間會把鑰匙給我，我跟他天天見面他都沒給我……”

“這正常嗎？”

林兮遲自顧自地說了一大堆話，抬起頭才發(fā)現(xiàn)，林兮耿并沒有在聽她說話，而是垂著腦袋，手指在手機(jī)螢?zāi)簧锨么蛑?，像是在給人發(fā)短信。

聯(lián)想起她剛說的話。

林兮遲湊過去看：“你還真給許放發(fā)……”

她的話還沒說完，就注意到林兮耿給對方?jīng)]給對方備注，只顯示著一串陌生的手機(jī)號碼。

林兮遲眨眨眼：“這誰啊?！?/p>

“我也不知道?！绷仲夤戳随i屏，一臉茫然，“之前除了爸媽之外，總有另一個號碼打給我，號碼歸屬地是源港市的，我還以為是你拿別人的電話打給我的，我就接了?！?/p>

“然后呢?！?/p>

“那邊一直不說話啊，我以為是打錯了，我就掛掉了。”林兮耿說，“然后沒幾天又打過來，一直不說話，我覺得很煩，我就把他拉黑了。”

像是靈異事件一樣，林兮遲來了興致，繼續(xù)問：“那這個是誰。”

“我感覺是同一個人吧……”林兮耿的表情有點(diǎn)難以形容，略帶煩躁，“反正我拉黑一個就來一個新的號碼，每次都不說話。最近號碼歸屬地變溪城這邊了，我昨天寫試卷的時候又接到了，我就很生氣，沒有掛掉。又問了一次是誰，但那邊還是不說話，我就把他罵了一頓?！?/p>

說到這，林兮耿補(bǔ)充了句：“很狗血淋頭的那種?！?/p>

“……”

“然后他就說話了?！?/p>

沒想到會發(fā)展成這樣，林兮遲好奇道：“說——”

她還沒問出口，就被林兮耿的手機(jī)鈴聲打斷。

本以為還是那個人打過來的，林兮耿的眉頭一皺，正想直接掛掉的時候，突然就瞥見來電顯示不是一串陌生的號碼，而是——爸爸。

林兮耿的表情似乎更煩了，糾結(jié)了一陣，把手機(jī)丟到旁邊，沒有接。

沒響幾聲，那邊便掛斷了。林兮耿驀地松了口氣，但又覺得自己這個做法不太好，想裝作沒事發(fā)生那樣，縮回桌前繼續(xù)寫題。

沒多久，客廳的電話鈴聲響了。

外公此時正在廚房做年夜飯，沒時間聽電話。

林兮遲跳下床，蹦跶著跑到客廳，接起了電話：“您好，哪位呀？”

電話那頭一頓，成熟低沉的男聲傳來，略帶疲憊：“遲遲嗎？你讓耿耿接一下電話。”

林兮遲嘴角的笑意一僵，不知道回什么，很快便哦了一下，起了身。

恰好外公聽到動靜也從廚房里出來，他用圍裙擦著手，問著：“誰的電話?！?/p>

“就?！绷仲膺t往房間走的腳步停了下來，看向外公，低聲嘟囔著，“爸爸的，他讓耿耿接電話，我去喊……”

“不用。”外公打斷了她的話，之后便走過去接起了電話。

林兮遲在原地站了一會兒，沒聽他們的說話內(nèi)容，回了房間。

此刻，林兮耿也沒了繼續(xù)學(xué)習(xí)的心情，坐在位置上發(fā)呆，很快便回過神，低頭拿起了筆，在本子在亂涂亂畫。

林兮遲坐回床上，慢騰騰地拿起書本，盯著其中一個字一直看。

房間里變得很安靜。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

不知過了多久，門外傳來外公朝這邊走的腳步聲，然后敲了敲門，頓了幾秒后便推門而入。

外公的表情比剛剛難看了些，眉頭皺成川字，對著林兮耿說：“耿耿，你收拾一下東西，一會兒你爸過來接你?！?/p>

林兮耿的嘴巴微張，訥訥道：“我想待在這……”

“他們年后去B市，新年你過去吃個飯?！蓖夤穆曇艟徍拖聛?，“你爸說了，明天就把你送回來。”

林兮耿抿了抿唇，點(diǎn)頭。

外公這才出去了。

林兮遲盤腿坐在床上，看著她，突然問：“爸媽知道林玎會打你嗎？”

“我沒說過。”林兮耿低著眼把桌上的課本往書包里塞，“應(yīng)該不知道。”

“那他們有給林玎請心理醫(yī)生嗎？”

“十月份就有在說要帶林玎去B市看醫(yī)生，但奶奶不讓，說會讓人說閑話。”提到這個，林兮耿低嘲了聲，“說別人都會說林玎是神經(jīng)病，說多了爸媽都給聽進(jìn)去了，也不讓她出門，就讓她待在家里。而且，現(xiàn)在他們覺得林玎已經(jīng)慢慢好起來了，什么事情都沒有。換個環(huán)境肯定會更好?！?/p>

“……”

“反正平時是挺正常的?！绷仲夤⑾肓讼?，“其實(shí)林玎打我的次數(shù)不多，她大部分時間就待在房間里，也不說話，就偶爾突然會開始哭開始尖叫。”

半晌后，林兮遲突然僵硬地扯了扯嘴角：“我跟爸媽說過?！?/p>

“什么？”

林兮遲的眼睛睜大了些，繼續(xù)說：“林玎打我這件事情，我跟他們說了，我以為他們會讓她去看醫(yī)生，但過了一段時間，他們就讓我來外公家住?！?/p>

“……”

“沒關(guān)系啊，反正我住的也不是很開心?！绷仲膺t揉了揉眼睛，慢吞吞地說，“這里，外公對我很好，許放也還是會像以前一樣過來找我一起上學(xué)，你也會給我打電話……”

林兮耿低著頭，悶悶地應(yīng)了一聲。

“我以為按正常的情況來說，是我住在外公家，少去她面前刺激她，爸媽一直堅(jiān)持帶林玎去看醫(yī)生。時間久了，她病好了，我又可以回家了，然后我們再繼續(xù)像之前那樣住在一起?！?/p>

“……”

“但好像不是的?！绷仲膺t的聲音很輕，表情淡淡的，“可能是同時養(yǎng)三個孩子，實(shí)在太辛苦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