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時候就別開玩笑話了。”
云初想抽出手,卻依然被強迫地按在胸膛上,掌心下起伏的皮膚微微發(fā)熱,她看見承影又往前湊了一步,手指也加重力道,似乎要帶著她的手穿過整個胸膛。
“你……!”
別在這里發(fā)癲啊你!
“你別拋下我……你不能拋下我?!?
云初又感覺到一陣疲憊,她就是來借個稱手兵器,再拖延下去也只會再對戰(zhàn)況不利,有什么事情不能之后再說嗎,她生了幾分火氣,不由得用了十分力氣,用力的甩開手腕。
“……有什么事情之后再說好嗎?”她本來心里帶著幾分氣,又看著被甩開后承影站不太穩(wěn),趔趄幾步才沒有摔倒的樣子,話語在口中拐了個彎,最終只余無奈,“承影你現(xiàn)在受了傷,你先和大師兄回……”
“不行,你不能走!”四目相接后,他的聲音平添幾分焦急,又急急忙忙要湊到她身邊,“不,不對,我和你一起走!你……”
“你別逞強,戰(zhàn)場之上我是分不出心思去照顧你的。”
明明自己更清楚這一點吧,作為一個久經(jīng)沙場的老油條。我連我自己夫君都送走了,帶個病號去打架豈不是自添弱處。更何況,云初又看了一眼,這劍靈精神狀態(tài)不太對勁,誰知道他這次出門去了哪里,給自己蹉跎成這樣子……
“我,我不會給你添麻煩……”
他可憐巴巴的蹭過來,想要拽她的袖口。
“我隨時可以恢復(fù)……我可以幫忙,你帶上我好不好?”
她確實看見了他的斷臂,也確實有了反應(yīng)——一個正常人對傷者的反饋,承影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到了這個地步,站在了這個被云初認(rèn)定為弱勢一方的地位,即使沒了契約,他也可以幫助她,只要他們?nèi)グ褎δ没貋恚跫s什么的之后再說也都無所謂……
求求你了,讓我站在你的身邊。
“我知道,你畢竟是個器靈?!?
云初掰開他的手指,把他的手掌捧在手心里,最后一次,云初想,最后再說一遍,再攔著她也只能動用武力了。
在外面跑了那么久,手臂卻一直沒有自我修復(fù),估計邁不過的就是心理的那道坎。她本來想找個時間好好與他談一次,與這位雖然有著萬年壽命,神智卻遠沒有年齡看起來那么成熟的友人,現(xiàn)在這種情況,也只能長話短說。
“我知道,你再恨我厭我,總不會做出屠戮同門的事情?!?
畢竟是護宗寶劍……所以她才會在那時確定,曾經(jīng)挖了她的內(nèi)丹時,承影是不可能持肯定態(tài)度的,這個罪責(zé)扣不扣在他的頭上,她不愿去細(xì)想。但是,云初在意的,曾經(jīng)為之折磨的也從來不只是那次身體上的劇痛。
“承影……你曾經(jīng)是不是真的想過,我要是云輕那種天資聰穎,根骨絕佳的人,該有多好?”
萬年的劍靈,天下第一劍,曾經(jīng)每任宗主都會接下的武器,她是個從頭開學(xué),資質(zhì)平庸的一個普通弟子,把自己差點練到走火入魔,也一直突破不了修為門檻,即使師父曾經(jīng)準(zhǔn)許把劍給她,質(zhì)疑也從未停止,但是云初現(xiàn)在只想得到一個答案。
就是器靈本身,是否真的這么想過。真的有沒有想過他的主人為什么是個小廢物,是一攤扶不上墻的爛泥。
“怎么可能!”劍靈的眼睛亮了一下,又被震驚充滿,大聲的駁斥道,“我怎么可能那么想!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小主人!沒有別人!”
“為什么不早些說出口呢?!?
云初無奈的嘆息,幼時的某些執(zhí)念終于消弭,她現(xiàn)在不在意,不代表曾經(jīng)不在意,為什么曾經(jīng)不告訴我呢,告訴那個奮力追逐著你的我,告訴那個即使低著頭,站在你身邊也覺得自慚形穢的我。
“承影,我不是個泥人,比起恨你,我想我更不敢拿起你——你太重了,你的名號,榮譽……其實你的本體也挺重的,我當(dāng)初都拿不起來呢!”
她的語氣越發(fā)輕快,時間確實淡化了某些東西,但是在真正說出口后,其實還是會感到舒暢,這是一次很難得的交心機會,她想把長久以來積攢的話全部說給他聽,那個曾經(jīng)瘦弱的,敏感的孩子的心緒,至少在告別之前,不要把事情搞得不明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