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點(diǎn)了點(diǎn)頭,先踏出了一步,似乎是躊躇了一下,才抬起一只手掌。
“……該走了,”他輕聲說道,明知不可為,卻還是忍不住的再三嘗試,“初初?!?
少女低頭看了一眼他懸在半空中的手掌,并沒有像幼時一樣把自己的手放上去,而是順著手臂抬起頭,那張姣好的面容也展現(xiàn)在他的眼前,眉眼間皆是讓他呼吸顫抖的美——她長大了,長成了他最喜歡的模樣,但是云初一開口,卻又無情的擊碎了所有的濾鏡與懷念。
“師父您先去吧,”她站起身,抱拳行了個禮,“弟子還要再等一人,定會跟上隊伍步伐……”
又是那個樹妖。
半空中的手就這么僵硬的停在了半空中,她看著男人有些落寞的表情,毫不心軟的微欠身,似乎是要鐵了心的把人穩(wěn)當(dāng)送走——但這種情況也沒有持續(xù)很久,身后的樓梯傳來腳步聲,阿青低下頭,看著屋內(nèi)站著的三人。
“小道長?!彼辛艘宦?。
“阿青——”
她的表情變得鮮活生動起來,眼尾笑彎彎的與他擦肩而過,腳步?jīng)]有停頓的迎了上去——哪怕遲疑一秒,但是她沒有遲疑,所以沉棠也沒有了伸出手拉住她的勇氣,曾經(jīng)她也是這樣穿過人海奔向他……這份偏愛,曾經(jīng)也是得到過的。
“嗯……真不錯?!痹瞥跎舷麓蛄恐?,雖然是很平常的一套衣服……但穿在阿青身上就是怎么看怎么順眼,她滿意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主動牽起了他垂在身側(cè)的手。
“不過你出來的有些慢了……該走啦?!?
少女回頭,身后早就沒了第二個身影。
而就是因為得到又失去,才會衍生出難以放手的執(zhí)念,回憶持續(xù)的被深刻的記憶著,直到化作漩渦,把二人一同吞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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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店里是沒什么客人的,掌柜猶豫良久,最終還是從懷里掏出來張符咒點(diǎn)燃,少頃,一個身影便憑空出現(xiàn)在他的面前。
“突然想起來找我?”他一身紫黑服飾,眼尾還點(diǎn)上了鮮紅的胭脂——或是濺上去的血,讓男人看起來更像是一個鬼魅,“有了那魔兵,山匪自然不敢再來犯事。所以你叫我來,是為了……”
“我……”老板猶豫了一下,才繼續(xù)說道,“那玩意壞了……能再給我一把嗎?”
“……壞了?怎么壞的?”
“啊……我掃地時不小心碰倒了桌子壓在上面……你也知道,天有不測風(fēng)云,”他依舊是那副憨厚模樣,但細(xì)看,還是可以從他飄忽的眼神中看出一些端倪。
“所以……”
“你知道嗎,魔族兵器?!?
那魔修抬起手,示意掌柜的先停下話語,他隨手抽出一根長槍,拿在手里掂量著。
“注入了魔氣的武器,就算沒了主人,也會戰(zhàn)斗到最后一刻……而能毀了這魔兵的人只有一種。”
他猛地?fù)]起胳膊,長槍出手,在男人變得驚恐的目光中出手,一槍穿過心臟插在了墻面上,男人當(dāng)場失去了呼吸。
“正道修士?!?
他每一個字都念得咬牙切齒,一方面是對道士的厭惡,而另一方面,他花了好久才和面前這男人互相建立起信任關(guān)系,而現(xiàn)在不知道哪里出來的道士毀了魔兵還要被包庇……有些氣憤罷了,本來準(zhǔn)備銷尸匿跡,結(jié)果這旅館門前貼了張符,魔修湊過去看了一眼——鎮(zhèn)宅安家符,專防魔族……這也只是讓他更堅定內(nèi)心對方早已背叛的想法罷了。
他抽出槍桿,還好少主早就預(yù)料到了現(xiàn)在這種情況……早早地把二人一組的命令下發(fā)下去,既然旅店老板行不通,要不先去山上看看軍師那邊進(jìn)度如何?他想著,還是準(zhǔn)備先上了山,再向少主報告一下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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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柜的睜開眼睛。
在召喚之前,他咽下去了葫蘆瓶里的藥丸,本來只為求個安心,但沒想到真的派上了用場……他掙扎著爬起來,抬頭,看到了這一生都難以忘卻的場景:那魔修也被以同樣的方式在半空中貫穿,血跡干涸,面容猙獰,早已沒了呼吸——而貫穿他的東西……
掌柜的順著視線向下低頭看。
是一根粗壯的,暗綠色的藤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