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他會嘗試著把藤蔓對準自己,來嘗試停止這瘋狂生長的植株。
但是他太天真,他可以命令魔藤,但并非所有魔藤都聽自己的話,魔藤被編入的程序就是吸干這個世界全部的養(yǎng)分,和他一樣,本身就不是這個世界可以發(fā)展出來的造物,是來毀滅這里的。
所以,他把藤條刺入自己的身體,鮮血順著傷口涌出,卻沒有任何作用,藤條甚至開始吸食他的血液,但他可以為自己再造一副身軀……
不。
他咬著牙,硬生生把那根穿越身體的藤條拔了出來,下令要他們離遠些,發(fā)現(xiàn)了新的適宜生長的位置先不要破土而出,在地下蟄伏便可,這是他能做到的最后一點約束。
他會吸干所有的養(yǎng)分,無論是現(xiàn)在的天崖山,還是那些更遠的地方,他被稱作一方神明,但他是個騙子,他騙了自己心中最重要的那個人,名字過去身份全是假的……但是還有一樣?xùn)|西是真的,他的愛永遠不會作假,就像小道長也一樣愛著他。
清沐——他本名叫這個,雖然他更喜歡阿青的名字,那個是小道長給他取的,而自己現(xiàn)在的這副軀殼也是和小道長朝夕相處的,他記得她的吻落在額頭上的溫度,光是因為這個額頭吻,他就不可能拋下這副身軀新造一副……小道長已經(jīng)不可能再吻他。
清沐抬起頭望向天空,當初來到這個世界的決心在歲月的洗禮下而日漸模糊,自己是有個兄長的,只是一想起自己來到這邊世界也莫名其妙認了一個兄長,而自己卻對他恩將仇報……真讓人笑不出來,他閉上眼睛靠在樹上,最近他的思維越來越慢,幾乎要陷入停滯,所以要靠多回憶回憶過去,才能保持清醒。
恍惚間,似乎又回到了和她一起生活的日子。
在那一日,少年招招帶著殺氣,最后卻把系統(tǒng)送入他的體內(nèi),在那一刻,他像是擺脫了什么要命的東西,而系統(tǒng)的聲音也極為震驚,看起來它也沒預(yù)料到自己會被強行扔出來。
打到最后少年是最先退出的一個,因為知道自己在三人中實力最劣,所以先懂了養(yǎng)精蓄銳的道理,但是他身上怎么會有系統(tǒng)呢,記憶恢復(fù)之后清沐自然知道系統(tǒng)是什么東西,不過貿(mào)然出現(xiàn)在一個世界的原住民身上,還是個對系統(tǒng)避而不及的原住民,實在是讓人匪夷所思。
回到天崖山后,系統(tǒng)才開始與他交流,語氣中的敬畏只增不減。
“清沐少爺。”
有多久沒人這么叫過他了?清沐那一刻甚至有些恍惚,下意識的問它:“我走之后,兄長他……”
“自然是順風(fēng)順水,飛黃騰達……你想聽到這個嗎?”
陌生中帶著些許熟悉的嗓音傳入腦海,男人僵在原地?zé)o法再發(fā)出任何聲音,64282自知現(xiàn)在也不是自己插科打諢的時間,默默地關(guān)閉了自己的語音模塊權(quán)當自己不存在,但是又沒退出——這對多年未見的親兄弟相處會是什么風(fēng)格,人工智能也想吃一口新鮮的瓜。
“小沐,”清和叫他,還是小時候習(xí)慣的稱呼,似乎還在把他當做那個沒長大的小孩子,但是時間總是會改變一些東西,就像清和話語中帶著笑意,但清沐其實聽得出來他很生氣,“我討厭先斬后奏的行為方式……你明明知道的。”
“我……”
清沐抿唇,最后還是輕聲開口。
“我以為我再沒有和你交談的機會?!?
他這個把一切都抗在自己肩上的兄長有一個天資平庸又自以為是的弟弟,或許這場被投放到異世界成為不人不鬼的東西的悲劇只有自己才會覺得悲壯感動,清沐甚至無法與別人分享這一切,畢竟來自異世這種蠢話說出口又有誰會相信,都會以為他腦子出了問題。
“可憐巴巴的,”兄長似乎哼笑出聲,精神圖景里只能聽到聲音,因此在外人看來清沐似乎在自言自語,“為帝國獻身是你的榮幸……清醒了也好,魔藤布置的怎么樣了?”
果然,清沐的神情黯淡下去,兄長雖然待人和善,但是自己卻清楚,他們兄弟二人都是絕對的冷心冷情之人,父親死后二人看慣了世間冷暖,自然沒有了那一份與人為善的心思,而兄長比他要專制一些,平生最恨背叛之人——他的行為,也算是一種背叛吧。
“魔藤自會生長,”他說,“不需要我的布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