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頓了下,皇帝低頭親親她的額頭,“行,愿兒想如何便如何,那等你身子好些,朕帶你出宮省親可好?”
“朕已下旨封你父親為昌國公,你母親為一品昌國夫人,讓他們搬到皇城內(nèi)臨近宮城的宅邸里?!?/p>
楊滿愿聞言微微一怔。
本朝開國功臣里,功勞最大的四位元勛獲封國公,世襲罔替,此后很少再有功臣能有得封國公的殊榮。
依照舊例,皇后之父授封伯爵,公侯伯子男五種爵位里的第三等,妃嬪之父則無爵。
“臣妾惶恐?!彼凉饨薮沟酶汀?/p>
“有什么好惶恐?你是朕的皇后,朕給國丈封個爵位有何不可?”
皇帝捏起她的下頷,頗為親昵繾綣地輕吻她的眉眼,又沿著臉頰吻上她的櫻唇。
“是……”楊滿愿雙眸微闔,任由他微涼的薄唇在她臉上流連。
可她越是順從屈服,皇帝越是心如刀絞,她分明就在他的懷里,兩人之間卻像隔著難以逾越的天塹。
御醫(yī)說,若她再繼續(xù)這樣郁結(jié)于心,身子遲早會撐不住。
可心病還須心藥醫(yī),他們無論開什么方子都無濟(jì)于事。
不知過了多久,皇帝微嘆口氣,將輪廓鋒利的俊臉埋進(jìn)她頸間,嗓音悶悶的,“愿兒,是朕錯了。”
“朕幼年同樣也受過被囚禁在方寸之地的苦,卻還是用同樣的方法傷害了你,朕當(dāng)真是可笑?!?/p>
楊滿愿還是沒有說話,但眸光卻閃了下,似乎因他的話感到錯愕。
皇帝很是迷戀地深嗅她身上的淡香,甜絲絲的,是她獨(dú)有的氣味,他無法用言語來形容,卻越聞越喜歡。
“愿兒興許不知,朕的生母是當(dāng)今太后,但朕還有個養(yǎng)母唐皇貴妃?!彼告傅纴怼?/p>
“唐氏是皇考的母家表妹,寵冠六宮,當(dāng)年太后與她同時診出喜脈,分別生下皇長子與皇次子?!?/p>
“不久后,唐氏所生的皇次子夭折,太后所生的皇長子被立為儲君,這便是先帝,朕的同母兄長?!?/p>
“又幾年后,朕降生于世,而皇考憐惜唐氏多年無出,讓她抱養(yǎng)了朕?!?/p>
“唐氏仍想孕育皇嗣,對朕這個養(yǎng)子并不上心,又因朕的胞兄占據(jù)儲君之位,她對朕恨之入骨?!?/p>
“后來,唐氏一次又一次小產(chǎn),終日纏綿病榻,欽天監(jiān)的人卻說是朕與她命格相克,須以命抵命?!?/p>
“真可笑,皇考居然也信了欽天監(jiān)的話,將年幼的朕囚禁在御花園深處的宣光閣,一關(guān)就是數(shù)年。”
“唐氏性命垂危之際,皇考還親自帶著鴆毒到宣光閣,想強(qiáng)行逼朕飲下?!?/p>
楊滿愿默默聽著,臉色變了又變,只覺不可思議。
見他突然頓住,還遲遲沒有開口,她忍不住好奇地發(fā)問:“后來呢?”
皇帝輕笑,沒忍住又親了親她,“朕福大命大,還沒被灌下鴆毒,就先傳來了唐氏病逝的消息。”
“皇考悲慟欲絕,數(shù)日后也突發(fā)心疾暴崩。”
楊滿愿心中震顫,久久回不過神來。
她年初在宣光閣初遇皇帝時,他已在位十?dāng)?shù)年,為天下至尊,高大偉岸,氣勢凜然。
她實(shí)在很難想象他曾經(jīng)身陷囹圄、茍且偷生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