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開始就一直離他很近,怕他難過身體不舒服、怕他渴了餓了。以至于一桌子都是陌生人的時候,她下意識就看向裴川。
面無表情的少年喝了一杯又一杯。
金子陽都詫異了,他小聲問鄭航:“川哥怎么了?”
以前明明不喜歡喝酒的???
鄭航說:“我哪兒知道?!?/p>
金子陽想不通也就不再想,干脆和裴川一起豪爽地喝。
衛(wèi)琬見裴川有喝酒的興致,并且不像其他男生那樣暗自偷看貝瑤,她心中竊喜,她就說裴川這么難追,哪怕那個六中的貝瑤再好看裴川也不會感興趣。
衛(wèi)琬端了酒杯,笑著走過來,先和鄭航碰杯:“感謝鄭少今天請客哦?!?/p>
然后和金子陽碰了碰杯。
她腳步最后停在裴川面前:“裴少,來一杯么?”
裴川揚了揚唇,淡淡道:“好啊?!?/p>
他碰了碰杯子,衛(wèi)琬眼睛一亮,笑盈盈地小酌了一口,裴川整杯喝了。
金子陽鼓掌道:“豪氣啊川哥!”
那酒流過喉嚨,卻涼出七分冷。
全場都在悄悄偷看的貝瑤就穿著校服坐在他對面,裴川知道她在看自己。看吧,看個夠,這就是他如今選擇的生活。等到她生厭了,后悔以前對他這個混賬那么好了,她就不會再出現(xiàn)在自己生活里,躲得遠遠的,他也就不會有不切實際的念想和渴望。
裴川一口飯沒吃,喝了一整晚的酒。
吃完飯才下午七點,天色沒有徹底暗下來,師甜說:“我們回去吧。”
貝瑤猶豫地看了眼裴川,他翹腿坐在椅子上,衛(wèi)琬不知道對著他說了句什么,他微微彎了彎唇。那笑容不羈微痞,看上去陌生極了。
貝瑤轉(zhuǎn)頭跟著師甜走了。
飯局散了以后,一三六中的人包括衛(wèi)琬陸陸續(xù)續(xù)都走了。
鄭航說:“我去打電話讓人來接,川哥今晚肯定開不了車?!?/p>
裴川還在喝,金子陽說:“川哥,別啊,臥槽別喝了。你今晚喝了好多……”
裴川知道自己醉了,因為包間只剩下金子陽的時候,他低聲說:“我想她?!?/p>
“???想誰?”
那些壓抑的,被迫遺忘的過往一一浮現(xiàn)出來。
裴川趴在桌子上,看夏夜的涼風(fēng)吹動二樓的窗簾,他嗓音沙啞:“我還是喜歡她。”
“喜歡誰?。俊苯鹱雨栆荒樸?,嗅到了八卦的氣息,偏偏川哥明明喝醉了,那個名字卻像是禁.忌一樣醉了都不肯說出來。
鄭航推門進來說:“車到了,叫上川哥走吧。”
裴川閉了閉眼,讓自己清醒些:“你們走吧,我今晚住這里。”
在她離開的時候,他所有力氣都沒了。
金子陽說:“哥,求你了,走走走。別喝了?!?/p>
裴川揮開他的手,眉眼在夜里流露出一絲平時不會露出的冷:“我說了,滾開?!?/p>
金子陽也沒多想,以為喝醉了的人格外暴躁。他撓撓頭:“算了算了,那你自己待一會兒,我給服務(wù)員說八點過來安頓你?!?/p>
金子陽和鄭航走了,留下了最后一盞燈。
透過二樓的窗戶,裴川看見外面逐次點亮的燈火,他半瞇著眼,意識已經(jīng)模糊了。
身后腳步聲輕輕,在他身邊停下來。少女丁香似的香氣縈繞在他身邊,她在他身邊坐下來,微涼的小手輕輕挨了挨他額頭。
他癡癡看著她,忘了躲開。
“貝瑤?!?/p>
“嗯。”少女輕輕答,帶著一絲恨鐵不成鋼的溫柔,“裴川吶,你是喝了多少呀?難受嗎?”
他低聲應(yīng):“難受。”
她端了一杯解酒茶,遞到他唇邊,溫軟的語氣像在哄不懂事的孩子:“喏,張口喝?!?/p>
裴川看著她,張嘴喝。
她抽了一張紙巾,輕輕墊在他唇角,等他喝完了,她才把紙巾拿開。
貝瑤說:“你長大了裴川,我真高興,你愛笑了?!?/p>
裴川眼里涌上無限的澀意。
少女撐著下巴,杏兒眼清亮,里面并沒有對他的看輕,她笑著說:“你也有好多好多朋友了,你放心,我只是擔心你過來看看,以后不會煩你的?!?/p>
“貝瑤。”他閉眼。
“嗯?”
他想問,在你心里,我和方敏君他們,沒有任何區(qū)別對嗎?都是你舍不得的童年玩伴而已。
然而話到了口中,他又一個字也問不出來,他明知這個答案的。
貝瑤見他喊了自己一聲以后又不再說話,她柔聲道:“裴川,社區(qū)的孩子都很想你,陳虎上周還問我,有沒有遇見你?!?/p>
裴川睜開眼,輕輕嗯了一聲。
他臉上浮夸的笑沒了,眼底干干凈凈,只有一個她的模樣。
“我告訴他?!鄙倥疁厝岬溃芭岽ㄑ?,他長高了,變開朗了,打球非常厲害呢。吶你看,大家都在等你回來?!?/p>
所以,包括你么?他的心一瞬被那雙透亮的杏兒眼擊垮,又不受控制地生出層層疊疊的奢望。
就像看著天邊皎潔明亮的月亮,明明知道它永遠不會被摘下被一個人占有,卻還是忍不住妄想。
她纖細白皙的手就在他唇邊,剛剛為他擦過醒酒茶的地方。
裴川像是陷入了自己都無法控制的夢魘,他微微偏頭,薄唇在她手指上碰了碰。
貝瑤愣住,纖細的手指被灼熱一燙,她下意識抽回手。
裴川一顆迷醉的心,瞬間酒醒七分。
他這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控制不住做了什么,臉色一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