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媽媽出現(xiàn)了什么問題……如果,許隨不敢再往下想。
她為什么要去頂嘴,跟媽媽置氣。從小許母頂著娘家那邊的壓力,為了女兒有一個好的成長環(huán)境堅決不改嫁,期間還要時不時忍受鄰里嘲笑她是寡婦。
即便如此,許母仍咬牙一個人撫養(yǎng)她順順利利地長大,同時還肩負著照顧一個老人的責任。
她到底在干什么?
許隨整個人蜷在椅子上,雙手抱住膝蓋,把自己宥成一個安全的自我保護的姿勢,然而手掌搭在膝蓋骨上,一直在不停地抖。
她正出著神,忽然,一雙寬大的掌心帶著涼意的手握住她發(fā)抖的手,他的掌心很沉,也重,卻莫名帶著安心。
許隨慢慢抬眼,撞上一雙漆黑深長的眼睛。
周京澤穿著一件黑色的沖鋒衣,眉目冷峻,輪廓線條利落,他半蹲在許隨面前,握住她的手,衣領上有一滴透明的雪粒子落在兩人虎口中間,轉(zhuǎn)瞬即化。
分不是眼淚,還是雪。
“你怎么來了?”許隨一開口,發(fā)現(xiàn)喉嚨干澀得厲害。
“今天休假,剛好打算來一看,你打電話給我的時候,我正在飛機上,一下飛機聽到電話這邊的爭執(zhí)就趕過來了。”周京澤搓了搓她的掌心,溫暖一點點傳來。
他笑,捏了捏許隨的臉,問:“做事怎么這么慌張,趕到你家去,奶奶還一個人在家?!?/p>
“?。课椰F(xiàn)在——”許隨反應過來。
周京澤拇指鉗住她要動的指關節(jié),說道:“我已經(jīng)把她安頓好了?!?/p>
“唰”地一聲,手術室門打開,一位護士戴著沾上血污的手套,喊道:“病人需要血漿置換,誰是B型血?”
許隨剛想動,周京澤按住她,偏頭沖護士說:
“我是?!?/p>
一刻鐘后,周京澤抽完血回來,黑色的影子落在許隨旁,他坐在旁邊,抬手擁住她的肩膀,閉上眼,仰頭靠在冰冷的墻壁上,陪她一起等待結果。
許隨靠在周京澤虬結有力的手臂上,瞥見他手腕上有一管小孔,青色的血管突起,周邊一片淤紫,仍有斑斑點點的血跡冒出來。
半夜,醫(yī)生從手術室出來,很他們報了平安,并囑咐許隨一定不能再讓病人情緒激動,注意調(diào)養(yǎng)身體,先住院觀察半個月。
許隨松了一口氣,最后她催周京澤去酒店開間房間休息。
周京澤不肯,仍陪著她。兩人坐在長椅上蓋著外套睡了一整夜。
天剛微亮的時候,一道尖銳的手機鈴聲將兩人吵醒。
周京澤熬了一夜,臉色慘白,神色困倦,眼底一片黛青。
他看了手機來電顯示人,許隨看過去。
是第一救援隊的電話。
周京澤沒接,任它響著。
“我們——”許隨語氣慢慢吞的,喉嚨里長久沒有發(fā)音,啞又干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