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操,我操,老子搶到周董紅磡的票了,你不許我鴿子啊。”
……
溫喬手指朝上劃動著,忽然,晏孝捷彈來了視頻。
畫面里,他還是站在老地方抽煙,不過看上去,很疲憊。隔著小小的屏幕,對望了許久,始終沒人出聲。
晏孝捷先開了口,夾著煙的手,搭在欄桿上:“你有沒有話要和我說?”
睫毛輕輕垂下,溫喬搖搖頭:“沒有?!?
他又問了一次:“真的沒有?”
她沒遲疑,笑笑:“嗯?!?
也沒再繼續(xù)這個話題,晏孝捷仰頭看著悄寂的夜空,風吹起了他的劉海,還是一張少年臉,他抬起自己的左手,“我已經(jīng)想好了,要在哪里向你求婚?!?
笑容純粹至極。
腦海里的畫面,像反復播放過一萬次。
他低下頭,看向屏幕里那張漂亮的臉,“喬喬,你會嫁給我嗎?”
滴。
是加濕器突然缺水的聲音。
溫喬一怔,然后邊拔掉電線邊說,“等你真的求婚了再說?!?
時間像靜止了,晏孝捷很久很久沒有出聲。
沒聊太久。
十分鐘后,視頻掛斷,溫喬熄了屏,扣下手機,塞到了枕邊。整個人縮進了被窩里,關(guān)了臺燈,平躺著,窗外的月光浮動在天花板上,那些事壓得喘不上氣,但始終,暫時不愿意將喬嵐和紀老師的提議,告訴晏孝捷。
-
兩日過后。
香港。
剛以第一副手的身份結(jié)束了一場心臟手術(shù),晏孝捷坐在天臺的長椅上,一身白大褂,稱得他格外嚴肅。幾個小時的手術(shù),累得他夠嗆,滿臉疲倦。
“嗯?喝嗎?”是莊言,遞給了他一瓶冰可樂。
陽光潑金,曬得人發(fā)懶。
晏孝捷接過可樂,然后橫躺在椅子上,雙腿交叉搭攏,可樂沒打開,冰冰涼涼的抱在懷里,解熱解悶。每次做完手術(shù),無論白晝還是夜里,他都會來這里躺躺,呼吸高處通透的空氣。
莊言靠在墻角,咕嚕喝了幾口,笑著看了他兩眼,“23歲了,還像個小孩?!?
晏孝捷躺著伸了伸懶腰:“要是真的長不大,就好了?!?
“那不可能,”莊言眺望著遠處的山,“我今年也在想,我怎么就42了呢。感覺昨天,還是跟你一樣大。”
倆人沒對視,卻同時輕松的笑了笑。
晏孝捷閉目養(yǎng)神,陽光覆住了他整張立體俊氣的臉,他問:“莊醫(yī)生,聽說,你和你妻子也是異地戀,是嗎?”
“嗯,是,她在上海,”莊言喝了一口可樂,“大學是,工作是,現(xiàn)在也是。”
“不害怕嗎?”
“害怕什么?”
“出軌?!?
“不害怕?!?
“為什么?”
莊言最后用“信任”兩個字收了尾,也讓晏孝捷心底一震。莊言看穿了他的心思,“你不是想學我,和wendy長時間異地吧?”
“不是,”晏孝捷緩緩睜開眼,“我肯定會回祁南?!?
莊言一笑:“那是?”
還沒來得及等答復,他接到了緊急電話,說是有手術(shù)需要他支援。
人走后,天臺變得格外的安靜,水泥臺上的鳥,撲翅飛走。陽光漸漸被壓下,那頭積壓著厚厚的烏云,空氣悶熱潮濕,看樣子,像要有場大雨要下。
晏孝捷一只手枕著后腦,一只手玩著手中的可樂瓶,一塊烏云的黑影遮住了他的身影,他眼神暗下,嘆氣:“我是怕她,不愿回?!?
-
晚上8點半。
見值班結(jié)束時,雨還沒下起來,晏孝捷繞了附近常去的街頭老店里。外頭的悶熱都飄進了逼仄的屋里,廚房里灶臺邊火光直冒,香氣撲鼻。
老樣子,晏孝捷要了一份炒牛河和燙青菜。
大肚腩的老板將菜朝桌上一飯,像很熟了,隨口問去:“你女朋友呢?好久沒見了?!彼D(zhuǎn)眼又去收拾旁邊的桌子:“我就記得她,正點啊。我不是吹,美女都愛我的燒鵝飯?!?
晏孝捷笑了笑,夾起一片牛肉,“她最近太忙了?!?
“誒,誒,”老板拿起抹布指著他,“打起精神啊,現(xiàn)在年輕人一分手,就說‘我太忙了’。”
晏孝捷一怔,望著門口的石板路發(fā)呆,手腕搭下,筷子差點從盤子里滑出。
路口有幾家bar。香港地小,都愛在外面支臺,行人經(jīng)過時,都能跟著盡興一把。
雨還沒下,外面都是人。
用二十分鐘解決完晚餐的晏孝捷,穿梭在人群里,噪音震著地面,他腳底都發(fā)麻。擠過一群人,他終于拐進了安靜之處。
這條路兩邊都是小區(qū),香港坡多,小道上只有偶爾推著小車經(jīng)過的菲傭。
或許是老板點醒了自己,晏孝捷給溫喬打去了電話,以為她在忙,快要放棄時,接通了。
她好像在擦頭發(fā):“我剛在洗澡,怎么了?”
不知是不是積壓已久,他有了點情緒:“現(xiàn)在是一定要有事才能找你嗎?”
溫喬懵了:“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就是隨口的一句話。”她沉了口氣,軟了點:“阿晏,你是出什么事了嗎?還是晏叔叔那邊不太好?”
晏孝捷聲很冷:“都不是。”
“那是?”
“是你有事?!?
……
兩頭的雜音似乎在這一秒消了音。
溫喬將毛巾放下,坐在了浴室的椅子上。臺面上的電話里電流聲都變噪,是晏孝捷在低怒:
“我問了你好幾次,你就是不說,你到底要瞞我到什么時候呢?”
她聲音是些許無力:“你都知道了?”
不想當街發(fā)火,晏孝捷拐進了附近的一條巷子里,他盡量克制怒氣,說:“那天,鄧叔叔全都告訴了我。你媽媽讓你去波士頓,紀老師讓你留北京?!?
溫喬埋著頭,沒做聲。
已經(jīng)克制了好幾天,晏孝捷終究是忍不住,骨子里到底是那個暴脾氣的少年,“這半年,很多事情你都沒有告訴我,我看事小,也就算了。但是這種大事,你竟然只字不提,那天晚上我反復問你,你還是說沒事?!?
他喘著不勻的呼吸,咬字從重到輕,“喬喬,你到底怎么想的?或者說,你想要讓我怎么做?”
深情,的確使人卑微。
溫喬調(diào)整了情緒后,拿起手機,手心未干的水珠沾在了屏幕邊:“阿晏,我沒告訴你,首先,是我沒有想好,其次,是我知道你最近家里出事,醫(yī)院的壓力也很大……”
“溫喬……”
或許是“沒想好”三個字,刺到了晏孝捷。又或許是天氣太差,悶得他壓抑,鋒利的喉結(jié)滾落,說話的氣息都在抖:“外公和莊醫(yī)生都讓我留香港,但我可以很肯定的回答你,我一定會回祁南,因為,那是我們18歲就約定好的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