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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刀記

第11章(2/2)


免冒犯朝廷,落了個大不敬之罪?!?/p>

“那敢情好。胡大俠口沒遮攔的,是該教訓(xùn)?!睓M疏影抿了抿嘴,自顧自的笑起來:“只

是當(dāng)今之世,天下太平,便是有人去報你出言諷政,官府多半不肯辦;沒憑沒據(jù)的,回頭就

是一條現(xiàn)成的誣指之罪。升斗小民怕受牽連,官老爺們更加的怕?!?/p>

獨孤峰聞言凜起,微一思索,心中一塊大石頓時落了地,容色稍見平霽。

橫疏影側(cè)身一讓,嫣然道:“世子,這位是水月停軒杜掌門座下高足,染紅霞染二掌院。

妹妹,快來見我家世子?!比炯t霞不愛應(yīng)酬,勉強扶座起身,福了半幅,低聲道:“世子安好?!?/p>

獨孤峰盯著她瞧,從頭到腳打量一遍,銳利的視線有如實刃,緊貼著她玲瓏有致的胴體

曲線,由上而下,絲毫無遺。一股濕粘冰冷的不適感仿佛沿著無禮的注視滲入骨髓,染紅霞

忍不住打了個寒噤,額際如有無數(shù)針尖攢刺,一瞬間竟有些惡心想吐。

“染紅霞、染紅霞......染......”獨孤峰反復(fù)念誦幾遍,忽然抬頭問:

“這個姓氏十分罕見,普天之下也沒幾個。你,是鎮(zhèn)北將軍染蒼群的什么人?”

染紅霞正要開口,忽覺一陣微眩,忙伸手扶住鏤空門扇,定了定神,低聲道:“正是家父?!?/p>

眾人無不驚訝。

獨孤峰雙目一亮,又打量了幾眼,見染紅霞雖有病容,卻生得一張雪白標(biāo)致的瓜子臉蛋,

雙腿修長,身段玲瓏浮凸,實是少見的美人,暗忖:“染蒼群手綰重兵,做為先皇孝明帝的心

腹,坐鎮(zhèn)北關(guān)道多年,監(jiān)視域外異族的一舉一動,被譽為當(dāng)世戰(zhàn)神,原以為是什么三頭六臂

的人物,不想......他的女兒竟如此美貌!”

※ ※ ※

據(jù)說染蒼群膂力過人,精擅馬術(shù),使一口五十二斤重的云頭象鼻刀,殺敵直如切菜砍瓜,

當(dāng)者無不膽寒,瞬目便死;因戰(zhàn)功彪炳,短短數(shù)年間,由一介沖鋒隊長升至驃騎都尉,所部

均穿紅衣紅甲,自稱“血云都”。

過去“血云都”乃是獨孤閥麾下的精銳部隊,比之西山韓閥的私兵“飛虎騎”亦不遑多

讓,都是昔日央土大戰(zhàn)中威震天下的勁旅。染蒼群的北關(guān)軍繼承了這支百戰(zhàn)勁旅的番號,被

譽為是當(dāng)世精兵。

太宗繼位之后,任命染蒼群為鎮(zhèn)北將軍,總領(lǐng)北疆防務(wù)。按照孝明帝的本意,異族懾于

北關(guān)軍威,已多年不曾蠢動,本想將他調(diào)回平望都述職,待得歷練幾年京中官場,便要擢升

為大將軍,官居太府,為皇帝總領(lǐng)天下兵馬。

面對這軍旅生涯中人人夢寐以求的至高之位,染蒼群卻派出千里快馬,上了道奏折婉謝。

折中寫道:“......身先士卒、浴血奮戰(zhàn),普天之下能勝臣者,幾稀;服冕廟堂、定謀擘劃,

則普天之下,臣能勝者亦稀也!陛下不欲臣執(zhí)衛(wèi)北疆,乞愿歸老?!庇终f:“天下兵馬,俱歸

陛下所有;三軍將帥,皆是陛下指臂。太平之日,尚無四鎮(zhèn)之用,須大將軍何?”

太宗讀完,命內(nèi)侍將折子遞給陶元崢看,笑道:“就憑這等見地,也夠資格做大將軍了。

怎地這些人都不肯升官?”

其時陶元崢病屙已沉,行動不便,要坐在御賜的軟墊長背椅里才能勉強看完,費力地說

道:“蒼鷹不輕易撲擊,那是蒼鷹的風(fēng)骨。陛下莫忘了逐獵才是蒼鷹的本性,若教示于籠中,

豈非屈死了它?”

太宗一怔,起身揖道:“先生惠我!”從此撤去大將軍一職,不再設(shè)置。

陶元崢回府不久,便不能再理事,臥床月余,這位一手建立起國家制度、滿朝文武皆懼

怕的一代良相溘然長逝。陶元崢?biāo)篮螅谀昴昙腊輹r都執(zhí)弟子之禮,以追念少年時曾在東

海老宅的書房里,與弟弟們一起聽他講授經(jīng)義的往事。

※ ※ ※

太宗一朝,文治武功皆有可觀處。

鎮(zhèn)南將軍段思宗率大軍南下,威服南陵道諸封國,僅在天虞山附近打了幾場威嚇性的小

戰(zhàn)役,算得上是兵不血刃;相較之下,北方異族驍勇獰惡、直如鬼怪,曾經(jīng)一路踏平碧蟾王

朝的重重守關(guān),一舉毀滅了王都白玉京,各軍聞之色變;后來,異族卻莫名其妙撤退,各地

軍閥才得以松一口氣。

按說北關(guān)道面臨的敵人如此險惡,理應(yīng)營城筑壘,堅守不出,但染蒼群接任鎮(zhèn)北將軍的

頭幾年,歲歲均冒雪主動出擊,將王朝防線不斷向前推進(jìn),盤據(jù)北關(guān)道外的異族殘部挨不住

雪災(zāi)與軍隊的雙重夾擊,最后被趕入更北方的諸沃之野。

染蒼群更上疏征調(diào)北關(guān)道廿州六十五縣的民夫,連同各軍、各節(jié)鎮(zhèn)的屯田兵共十萬人,

欲沿諸沃之野外側(cè)的嬰垣大山筑起堅城壁壘,以垣相連,依著山脊深林結(jié)成一道防線。

此舉在朝中掀起軒然大波,有人抨擊染蒼群“驅(qū)民以死”,有人則質(zhì)疑他懷有不臣之心,

掌握了軍隊還不算,想借此激起民怨、消耗國力,伺機(jī)圖謀不軌。

“將軍位極人臣,又擁重兵,為天下人所敬。”也有人勸他:“何苦多生事端,將自己推

到刀鋸沸鼎之上,落得身死名裂的下場?”

據(jù)說染蒼群只是抬頭盯著天看,什么也沒說。

此事不只朝野議論,連太宗自己也犯疑。

前三年北關(guān)軍主動出擊,節(jié)節(jié)勝利,將異族勢力驅(qū)趕進(jìn)了諸沃之野那樣的蠻荒地帶,天

寒地凍,生存更加不易,此際應(yīng)該是乘勝追擊、將他們一舉殲滅的大好時機(jī),豈有不進(jìn)反退,

發(fā)民夫筑城抵御的道理?

最親近無間的君臣二人在宮里辟室密商,摒退左右,談了大半天,就連陶元崢也極力反

對。

--國家剛才安定下來,出兵南境及賞賜那些歸降的侯國都花了不少錢,哪有余力再發(fā)

十萬民夫,去雪地里蓋一道幾百里長的死墻?城墻若能擋下異族鐵蹄,還要那些個軍隊做甚!

瘦如墨枝的老丞相鐵青著臉,額前垂落幾絡(luò)白絲仍不自覺,深恨自己難得走眼,偏生看

錯了個手握大兵的染蒼群。

“他約莫是想要錢糧啦。也難怪,北關(guān)道天寒地凍,誰也不想多待?!崩^位不久的壯年

皇帝捧折沉吟,見他面色凝肅,似想打個圓場:“這樣罷!再撥給他十萬石的糧,武器、棉衣

盡量供應(yīng),賞賜白銀萬兩、錦緞千匹,封他......封他父親一個正二品的金紫光祿大夫好了,

你看怎樣?”

陶元崢臉上罩著一層青氣,骨節(jié)嶙峋的五指捏著扶手,椅上傳來極輕極細(xì)的喀喀聲響--

如果那渾圓的紫檀扶手雕成了染蒼群的頭顱形狀,說不定真會被老人不動聲息地一把擰斷。

“錢糧夠多了,封官則不必?!碧赵獚権W院槪粋€字一個字地說:

“此例一開,后患無窮。請皇上三思?!?/p>

“就依你。那......明年還是召他回京?”太宗沉吟。

“不必。為免打草驚蛇,可讓太子走一趟。”無視于皇帝的錯愕,老丞相嘶聲緩道:“明

年上巳節(jié)過后,皇上再派太子動身前往射平府(北關(guān)道首治,鎮(zhèn)北將軍府所在地),多多送上

金銀珠寶,賜他劍履上殿、免貢不朝。往后經(jīng)常賞賜,漸次增加;如此三年后召他回京,便

可誅殺此獠,身死不疑?!?/p>

孝明帝神情凝重,沉默不語。

幸好老丞相的謀劃最后并未付諸實行。

第四年的秋后未降大雪,是難得的暖冬,關(guān)內(nèi)正一片歡欣鼓舞、準(zhǔn)備迎接來年正月時,

五千名異族驍士突然殺出諸沃之野,意圖斬關(guān)南下,重現(xiàn)當(dāng)年一路踏平白玉京的慘?。?/p>

北關(guān)軍的先鋒駐扎部隊難以抵擋,死傷枕藉,退到一處去年才臨時建造的關(guān)壘堅守,苦

苦支撐十三日,終于等到了染蒼群所率領(lǐng)的增援部隊,經(jīng)過一番苦戰(zhàn),終于擊退鬼神般的異

族蠻軍。

戰(zhàn)后派出偵騎巡察,才知三年來陸續(xù)遷到新占地囤墾居住的近百村落,共萬余百姓,竟

悉數(shù)被蠻軍所殺,屯田牧場等付之一炬,百里之內(nèi)渺無人跡。

“......蠻軍善騎戰(zhàn),非天險不能堅守?!比旧n群寫奏折向皇帝報告:“嬰垣山前后均為平

野,進(jìn)則深入密林大荒,難有尺寸之功;退則北關(guān)境內(nèi)平履如夷,無險可據(jù)矣。臣年來與蠻

軍角爭,即為此耳,非蠻人可欺?!?/p>

太宗恍然大悟,從此對染蒼群更加信任。染蒼群血戰(zhàn)數(shù)年,又慢慢將防線推進(jìn)至諸沃之

野,朝廷撥款征丁,沿嬰垣大山筑起關(guān)壘,費時十五年而略具規(guī)模,百姓都管叫“連城”或

“嬰城”,也有稱為“染公城”的。

迄今染蒼群仍在北境督建城墻,即使十年來異族未曾大舉入侵,邊境悄無動靜,只余零

星沖突而已,依舊無損于百姓心目中的“戰(zhàn)神”形象。提起“鎮(zhèn)北將軍”染蒼群,無不豎起

大拇指贊嘆,說是當(dāng)世無雙的英雄人物。

※ ※ ※

聽到染紅霞自承是染蒼群的女兒,橫疏影、胡彥之等都不禁愕然。

廳中的耿照更是渾身一震,心想:“難怪前輩說她出身高貴,原來......原來竟是鎮(zhèn)北將軍

的千金小姐!”忽覺兩人之間的距離變得極其遙遠(yuǎn)。

那非是水月停軒二掌院與流影城的無名弟子之間的差距,而是天與地,云端與塵泥,貴

族與賤民間的巨大鴻溝,非是一夜繾綣、片刻奇緣所能跨越。他想著想著,心中毫無預(yù)警地

一沉,只覺得郁悶難解,也說不出是什么滋味。

獨孤峰的目光唐突之至,似將染紅霞當(dāng)作什么奇特物事,不住上下巡梭,忽道:“染姑娘

臉色不大好看,是生病了么?”染紅霞惱他無禮,冷淡回答:“小傷而已,不勞世子費心。”

橫疏影噗哧一聲,掩嘴輕笑:“好啦好啦,先讓人家歇息罷。世子想與染姑娘說話,來日

還怕沒機(jī)會么?你們不累,我都困啦!都回去歇著,有什么話明兒再說?!眴緛砗戊?、鐘陽,

領(lǐng)染紅霞等去客房休息。

獨孤峰眼看今夜馬是捕捉不得了,暗忖:“你的馬再怎么神駿,總要喝水吃草料罷?既入

我白日流影城的私廄,還怕你插翅飛去不成?”也隨即離去。

耿照自知身份低微,二總管的偏院可不是他能久待的地方,躬身一揖,跟著鐘陽等退出

廳去。卻聽橫疏影道:“你先留下,我有話問你?!?/p>

耿照微微一凜:“待會二總管若問及妖刀,我該怎生說才好?”思慮之間不免有些躊躇,

只得硬著頭皮先退到一旁,垂首而立。

染紅霞步出院門之前,悄悄回頭望了他一眼,眸中煙波朦朧,似有深意。

耿照心中一陣刺痛:“我若要損你名節(jié),早先便說啦,又何必等到現(xiàn)在?你放心罷,紅螺

峪......那夜山洞里的事,我決計不向第三人透露?!?/p>

送走諸人,橫疏影輕移蓮步,修長的玉腿輪廓浮出裳布,裊裊娜娜地跨入門檻。

“把門關(guān)上?!彼S口吩咐,徑自回到堆滿卷牘的案后坐下,提筆展卷,竟又批起公文

來。耿照不敢輕舉妄動,關(guān)好門扉后便靜靜立在一旁,聽候二總管差遣。

橫疏影批了幾份文書,翻過幾頁日帳,螓首未抬,慢條斯理道:“會磨墨不?”耿照趕緊

趨前,拈起擱在硯石旁的上等松煙墨條,注水細(xì)細(xì)研磨。

橫疏影隨手批閱公文,支額埋怨:“都是你們這些個生事的。無端耽擱許久,我還有這么

多要看哪!”說著輕嘆一聲,苦笑搖頭,雪酥酥的細(xì)長粉頸在燈焰下分外膩人。

耿照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忽然想起執(zhí)敬司中唯一一個對自己友善、叫長孫日生的前堂弟

子,曾經(jīng)教過他說:“如果遇到你不會、不知道的事兒,又或者不曉得該說什么的時候,有句

話萬試萬靈,十之八九便不會錯?!壁s緊低頭,小聲道:

“小人知錯?!?/p>

橫疏影聽得一怔,失笑道:“干你什么事?哪兒學(xué)的這些個虛應(yīng)故事!”

耿照自己也笑了出來,忽覺平日高高在上、精明干練的二總管,似乎也不是那樣可怕的

人,心情大為放松。他從前在長生園時,還不覺得二總管怎么厲害,橫疏影偶爾會帶些糕餅

糖果之類的,與他邊吃邊話家常;那時只覺得這名美貌的大姐姐甚是可親,許久未見,還會

禁不住有些想念。

直到入了執(zhí)敬司,才知“二總管”的權(quán)柄如此之大,整座朱城山怕都在她的繡花鞋底下,

只消輕輕一跺腳,白日流影城便要翻上幾翻,那些平日威儀赫赫的家將們,在二總管面前頭

也不敢抬;她若說話的聲音放輕柔些,恐怕個個會嚇得渾身發(fā)抖,以為是二總管動了殺意。

橫疏影不是鎮(zhèn)日板著面孔的人,她時常笑,也很愛笑,但僅限于與“上頭的人”言笑,

指揮部屬、交辦事務(wù)之時,卻是一點玩笑也開不得。看在耿照這些底下人的眼里,無論她怎

么笑意春風(fēng),在二總管跟前就是要謹(jǐn)慎小心,絲毫不能馬虎。

如這般的自在笑語,自耿照來到執(zhí)敬司后還是頭一次。

橫疏影信筆批點,隨口道:“是我派你去斷腸湖送劍,不想?yún)s遇上這等禍?zhǔn)?,還差點丟了

性命,也真是難為你啦?!?/p>

“小人不敢?!?/p>

“那把刀上......真的有毒?”

“是。”耿照不敢說謊,老實地點了點頭。

“真可惜。”橫疏影笑道:“我本想開開眼界,一睹三十年前為禍東海的赤眼妖刀,偏偏

它就是對付女人的東西。”

耿照不敢接話,唯恐她追問:“你見過中毒的樣子么?不然怎么知道刀上真的有毒?”還

好橫疏影并未深究,隔了一會兒,又道:“魏無音前輩臨死之前,將刀交給了染紅霞姑娘,是

么?”

耿照不愛說謊騙人,一時為之語塞,正想著該怎么回答,橫疏影又自顧自的說:“是了,

染姑娘說過啦!琴魔是把妖刀交給了她?!毕肓艘幌耄皖^振筆疾書,片刻便批好了幾份文

書。

耿照暗自松了口氣,還在慶幸自己毋須扯謊,卻聽橫疏影一邊寫字,一邊自言自語:“琴

魔魏無音是當(dāng)年討伐妖刀的英雄中,最后幸存的兩個人之一。他若逝世,死前必定要詳細(xì)交

代對付妖刀的秘訣,以免妖刀重生之時,東海無人能制。他傳刀之時,必也把這些都說給染

姑娘知曉了......還有旁人也聽見了么?”

“沒......沒有。”

琴魔遺言,確實只有一人得聽,這倒不是耿照存心騙人。

“當(dāng)時在崖底下除了染姑娘還有你,另外還有薛采藍(lán)、黃纓兩位姑娘,是不是?”

“是?!?/p>

“這兩位也沒聽到琴魔之言了,是也不是?”

“正是?!惫⒄沾鸬眯陌怖淼?。

“所以,魏無音把赤眼刀和對付妖刀的種種秘訣,全都傳給了染紅霞。而染紅霞剛才,

又把妖刀送給了我,這么說沒錯罷?”

耿照不明白她為何要反復(fù)提問,點頭道:“是?!?/p>

橫疏影嘆了口氣,輕輕擱筆。

“你實在是個不會說謊的孩子?!?/p>

耿照一楞,不知該如何界面。二總管只問了他三句話,他也從沒有正面回答過任何一句

有關(guān)琴魔遺言之事,這樣......也能知道他有所隱瞞?

橫疏影淡淡一笑,咬了咬唇珠,屈指輕叩桌面。

“懸崖下有四個人,可能在琴魔死前與他接觸,接受贈刀。但這把刀無論送給了染紅霞、

薛采藍(lán)或黃纓,都屬于水月停軒之物,就算妖刀淬有淫毒、能害女子,那也不過是放入琴盒

就能避免的事。染紅霞輕易將刀給了我,要如何向水月停軒、向她師姊甚至師傅交代?”

“換過來想,她之所以如此干脆讓刀,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琴魔將赤眼妖刀給了白日

流影城之人。此物既屬本城,交給我又有什么關(guān)系?”

“我也算是看著你長大的了,你向來是個不會說謊的孩子?!?/p>

橫疏影嘆了口氣,美眄流轉(zhuǎn),抬起一雙水盈盈的明媚杏眸,又濃又翹的烏黑睫毛被雪膚

映得分外精神,?那間,竟令人有些難以逼視。“如你所說,接受贈刀、聆聽遺言的,只有一

人。也只能是一個人--”

她轉(zhuǎn)過頭來,微微一笑,美得難畫難描,卻令他寒毛豎起。

“那就是你,耿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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