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9.番外九
寫著“池小池”姓名的長生位上,瓜果新鮮, 檀香繚繞。
宋純陽如往常一樣, 每隔一月跪一次,替恩人算前程, 算運勢。
虔誠地許了三愿后,他擲下了自制的竹筊,卜算吉兇。
他擲了三次后, 蹦起身來,險些撞到身后端著兩杯早餐牛奶路過的奚樓。
奚樓訓(xùn)他:“看路?!闭Z氣里并沒有多少責(zé)備的成分,因此根本沒有起到訓(xùn)·誡的效果。
“上上大吉!三次都是圣筊!”小神棍宋純陽眉開眼笑, 把仍沾著檀香氣的手貼在奚樓臉頰上, “快沾沾他們的喜氣?!?/p>
奚樓被他摸得有點臉紅,嘖了一聲,卻沒有退開或是避讓, 端著牛奶任他蹭夠了, 才馬后炮地抱怨:“牛奶要涼了?!?/p>
宋純陽看看時間, 的確不早了。
他該去上班, 奚樓今天也有課。
他要開著他們新買的車送奚樓去學(xué)校, 再趕著去接早班。
事不宜遲,宋純陽接過牛奶, 咕咚咚灌下去, 又叼著面包滿屋子轉(zhuǎn)著找衣服、書包和車鑰匙。
奚樓坐在桌邊, 眼看著好好的一頓早飯被他吃得兵荒馬亂,哭笑不得。
陰陽眼的小貓上竄下跳夠了, 也忙完了,才想到來主人這邊蹭褲腳討賞。
他一屁股坐進(jìn)奚樓懷里,又甜又響亮地親了他側(cè)臉一口:“都收拾完啦?!?/p>
奚樓動了動嘴唇。
“我知道你想夸我?!痹谵蓸敲媲?,宋純陽從來不懂得臉皮是何物,眼巴巴地瞧著他,“……還是想親我?”
陰霾不會在宋純陽這樣的人身上停留太久,哪怕是為了愛的人,他也會盡快從過去的泥淖中爬出,自己將自己洗刷干凈,重新變成溫暖的小太陽。
奚樓親去了他的奶胡子,別扭道:“多大年紀(jì)了,還總是撒嬌?!?/p>
宋純陽就喜歡逗奚樓,看他明明很喜歡卻還要故作冷靜的模樣??蛇€沒等他醞釀好下一波攻勢,余光就落在了貢臺之上。
注意到宋純陽的胳膊有了些微的僵硬,奚樓詫異:“怎么了?”
宋純陽沒說話,他便順著他的目光看了過去。
……貢臺之上,線香冒著裊裊的薄霧,看上去沒有什么變化。
但少了兩只早上剛放上去的、洗好的蘋果。
…………
新建立起的人類小鎮(zhèn)之中,每隔半月的夜晚都有露天狂歡。
一為加深感情,二為適應(yīng)環(huán)境,三為放松精神。
末世時期,關(guān)上一扇門各過各的日子,固然是一種活法,但在曠日持久的嚴(yán)冬之下,大家更喜歡抱團(tuán)取暖。
這也是他們從舊的人類聚居鎮(zhèn)里帶來的經(jīng)驗。
丁秋云的老隊伍聚集成一圈,玩國王游戲。
顏蘭蘭拿著“國王”簽,黑溜溜的眼睛環(huán)視四周。
舒文清率先咳嗽了一聲,很是配合。
孫諺借著撓頭發(fā)的動作,悄悄比了個“3”。
孫彬被顏蘭蘭瞪了好幾眼,才想起他們早先的約定,抽了兩下鼻子。
顏蘭蘭一揮手,手鈴叮當(dāng)當(dāng)響了好幾聲:“好。我選4號和5號,接吻?!?/p>
這樣堂而皇之的作弊看得丁秋云腦袋疼:“蘭蘭?!?/p>
顏蘭蘭沖他沒心沒肺地樂。
丁秋云頭一偏,看見身旁的谷心志放下了手里寫著“5”的紙條,平靜地看著他,頭更疼了。
顏蘭蘭帶頭起哄:“親一個!親一個!”
丁秋云沒急著動,暗自琢磨著要不要親個手背湊合一下。
至于谷心志……他不信谷心志這個性子會按照別人的起哄做事。
不信的結(jié)果,就是被谷心志直接親上了唇,踏踏實實,一點折扣都不帶打的。
親過之后,谷心志把丁秋云手里的4號牌抽走,交給顏蘭蘭重新打亂。
從沒玩過這個游戲的他直白地表達(dá)自己此刻的心情:“我喜歡這個游戲?!?/p>
顏蘭蘭笑得跟小狐貍似的:“是吧?!?/p>
丁秋云拿他們沒辦法,又隱隱覺得口干,就讓他們先玩著,自己起身去帳篷里拿了一瓶酒暖身子。
他嫻熟地用牙齒咬開酒瓶蓋,還沒灌進(jìn)一口酒,吹徹的北風(fēng)就將不遠(yuǎn)處的一番對話送入了他的耳中。
“……你可別看錯了?!?/p>
“我就是不確定看沒看對啊。要是確定,我就直接去找丁隊了。”
丁秋云走上前去:“你們在說什么?”
這兩個都是舊鎮(zhèn)里的熟面孔。
一個從火堆邊站起身來,沖丁秋云彎了彎腰:“丁隊,剛才我打城西南邊的山崖邊來,看見一個年輕人身邊跟著一頭豹子,在崖邊吹風(fēng)。我覺得有點可疑,上去問了他兩句話。他說他是個旅客,來這里休息休息??晌铱茨穷^豹子,怎么看怎么像老板……”
丁秋云提著酒瓶的手猛然一緊。
按照那人的指示,丁秋云匆匆趕到了西南山崖邊。
崖上卻已經(jīng)沒有了豹子,只有一個穿得厚厚的青年,和一個與他年齡相仿、著白衣黑褲的男人。
青年拿著一只還帶著露水的鮮蘋果,啃了一口。
丁秋云心跳有點失序,站穩(wěn)腳步,試探著喚了一聲:“池先生?系統(tǒng)先生?”
池小池回過頭來,看向丁秋云,笑著打了個招呼。
宋純陽那邊,池小池做得很圓滿,他現(xiàn)在也過得很幸福,因此池小池不必現(xiàn)身,提醒他那不堪回首的過往,只稍稍拿走一點供奉就夠了。
丁秋云這邊的情況卻不一樣。
這是一個他差點失去掌控的世界,多虧有婁哥在旁邊幫他拉了一把。
所以他要搞好售后服務(wù)才是。
丁秋云的喉結(jié)極明顯地聳動幾下,壓抑住激動的心情,走到崖邊,單手一撐,和池小池的動作一樣,與二人并肩在崖邊坐下,把腿垂下深淵。
池小池問他:“過得怎么樣?”
丁秋云:“很好。”
僅僅是“很好”兩個字,完全不能概括他對池小池的感激之情。
他把城里的境況說給池小池,只要是他能想起來的,他都會說。
顏蘭蘭,舒文清,老景和她的兒子,孫家兄弟,徐婧媛,和那只終于找到自己主人的小狗。
他們過得都很好。
池小池聽完了他的講述,嗯了一聲,又問:“后悔讓我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