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夜,孟然沒有睡好。
熟悉的溫暖懷抱不在身邊,她輾轉(zhuǎn)反側(cè)著,好不容易迷迷糊糊有了睡意,但夢境里全是光怪陸離的畫面。
夢中,她好像墜進(jìn)了一個深不見底的懸崖。四周是沒有任何憑依的黑暗,看不見光亮,也抓不到任何可以依靠的東西,她墜啊墜啊,不知道什么時(shí)候會抵達(dá)粉身碎骨的那一刻,突然,她一個激靈,驟然轉(zhuǎn)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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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
主臥套間的盥洗室里傳來嘩啦啦的水聲,光亮從門縫下透出來,男人壓抑的痛哼隱隱約約,但絕對不是錯覺。
心頭一緊,她意識到是邵君嶸回來了,少女忙披衣下床,輕手輕腳地走過去,正打算推開那扇虛掩的門,只見眼前所見的一幕,讓她呆立當(dāng)場——
男人靠著墻壁,腳邊是一道道解開的繃帶,繃帶上還能看到藥膏滲透的痕跡。他的胸腹上,那道傷口原本已經(jīng)快要結(jié)痂了,此時(shí)那皮肉卻向外翻露著,他的額上滾落下大滴大滴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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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緊捂住的指縫間,鮮血淋漓,紅得刺目。那指間寒光又是一閃,孟然已經(jīng)沖了進(jìn)去:
“你干什么?!你瘋了!”
叮當(dāng),他夾在指間的東西落在了地上。
那是一柄極薄的刀,刀上血痕凄艷,剛才他就是在用這柄刀,劃破了身上的傷口。
她忽然明白了為什么他的傷勢總是時(shí)好時(shí)壞,為什么喬治教授每次來看過后,總是奇怪他的情況又忽然惡化了。原來不是診療的問題,也不是其他什么原因,是他自己親手,將那些本該愈合的皮肉再次劃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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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腦子犯抽了嗎邵君嶸?!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雙手顫抖著,她想撿起那些繃帶按住傷口,但又發(fā)現(xiàn)繃帶已經(jīng)被水打濕了。咬著牙,她用力撕扯自己的裙擺,手背忽然被按住,他靜靜看著她:
“不用了。”
“什么不用?!你想死我不攔著你,但是你休想在我面前……”
“然然?!彼吐暯兴拿?。
“我不想死,我只想你留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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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yàn)樗膫?,她才留了下來,留在他身邊,日日夜夜,朝夕相伴?
一時(shí)間孟然竟然因?yàn)檫@個荒謬的原因感到可笑起來,她想說什么,但又說不出來,胸腔里堵著沉重的東西,邵君嶸笑了一下:
“我們會有日后嗎?”
“你知道,我們不會有的?!?
“……誰說的?!?
她勉強(qiáng)從齒縫里擠出一句話來,邵君嶸嘆了口氣:
“然然,你沒必要再騙我,也沒必要再騙自己?!?
那個人,疼了她寵了她二十幾年的父親,不希望她和邵君嶸之間有所謂的“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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