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兒,貓兒?”
穆牧連叫了兩聲當事人才回頭:“嗯?”
“你最近有心事啊?”
“……沒有啊?!?/p>
穆牧不信,他極少見到凌貓兒這種狀態(tài),就連他平時熱愛的床上運動都打不起精神來。
穆牧開始懷疑要么是自己的水平退步了,要么是凌貓兒對他的興趣減退了。畢竟他在人生中風光無限的十九歲,小孩心性易變,熱情來得快也去得快,更何況最初跟自己在一起本來也是宗意外。
想到原因可能是這一點,穆牧也神色黯然。兩個人各懷心事,跟著十幾個人單排行走的隊伍,走在狹窄的山間小道上。
他們這次出來是為了拍攝外景,外景的地址是有前哨人員事先踩過點的,高山云霧,仙境人間。取景效果無疑是絕佳的,然而沒有被旅游開發(fā)過的山路異常難走,一行人徒步跋涉了幾個小時,才抵達山頂目的地。
穆牧仔細觀察了一圈:“這里很危險,懸崖陡峭,確定要在這里拍嗎?”
“只有這里的效果最好,待會兒我們會給模特綁上威亞,營造出飄揚在群山之巔的效果?!?/p>
穆牧有些擔心凌貓兒。
“你恐高嗎?”他低聲問。
“還好,”凌貓兒倒是無所謂的樣子,“不是有威亞嗎?”
工作人員為他綁好威亞,凌貓兒白衣飄飄,風來時宛若山神出世。
穆牧不放心地又拉了拉繩子。
在眾人的幫助下凌貓兒一點點移動到懸崖邊,身體前傾,幾乎處于半懸空狀態(tài)。
“我準備好了?!彼f著展開雙臂,仿佛隨時會縱身躍下。
穆牧收斂了擔憂,他必須暫時放下凌貓兒男朋友的身份,回歸自己攝影師的身份,這樣才能不辜負貓兒的努力,拍攝出最完美的照片。
隨著鏡頭聲的不斷響起,凌貓兒在懸崖邊擺出各種各樣優(yōu)雅的姿勢。即便在這樣艱險的環(huán)境下,吊著不舒服的威亞,他仍能保持住淡泊怡然的神態(tài)表情,拍攝團隊里先前因他年齡小而沒把他放在眼里的工作人員這會兒也對他刮目相看。
凌貓兒的身體旋轉(zhuǎn)了一百八十度,整個人背對懸崖。
“好的,繼續(xù)放!”
隊長一聲令下,工作人員緩慢放長威亞,凌貓兒越降越低,人已在半空中懸崖下。
穆牧趴在崖邊,想盡快完成這組鏡頭,意外發(fā)生了。
本應結(jié)實的繩子發(fā)生了斷裂,凌貓兒失去了牽引力,在穆牧驚恐的目光中飄飄墜下。
“貓兒!”穆牧發(fā)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吼叫。
山頂驟然間起了彌天大霧,人們被白茫茫的濃霧籠罩,驚慌地看不清發(fā)生了什么事。
凌貓兒在急劇下墜的途中眼前突然涌現(xiàn)十數(shù)根藤蔓植物,從懸崖頂端飛速地朝自己伸來,穩(wěn)穩(wěn)纏住他的腰肢。
凌貓兒下落的速度停了下來,那些植物又溫和地托住他一點點上升,直到把他拉離懸崖。
死里脫險,絕境逢生,凌貓兒安然無恙地回到地面,愣愣地看著對面熟悉卻又陌生的人。
纏繞在他肢體各處的柔軟枝條緩慢舒展,抽離他的身體,縮回到穆牧體內(nèi)。
震驚的凌貓兒說不出一個字,他的眼神很好地表達了內(nèi)心的想法。
詭異的濃霧散去,大家都緊張地圍了上來,關切地詢問著方才。
穆牧與凌貓兒在眾人七嘴八舌的問話中四目相對,一言不發(fā),除了他們兩個沒有人知道真相。
拍攝被迫中斷,一群人沮喪地收拾著東西,然而威亞故障,人卻無恙,已是大幸。
凌貓兒自山頂下來沒有跟穆牧說過一個字,穆牧表情失落,不過倘若時間倒流,他依然會毫不猶豫地這么做,哪怕凌貓兒已經(jīng)對他退避三舍。
快要到山腳下的時候,凌貓兒脫離了大部隊,拐進小樹林,穆牧不明原因地跟了過去。
終于只剩下他們兩個人,凌貓兒停下腳步,轉(zhuǎn)過身來,穆牧知道攤牌的時間到了。
“對不起,”他道歉說,“就像你看到的那樣,我不是一個普通的人類?!?/p>
凌貓兒不說話。
“我是一株存活了上千年的植物,不甘寂寞所以化作人形,不敢告訴你就是擔心你會害怕,從此遠離我。”
穆牧哀傷地垂下眼:“不過現(xiàn)在你知道了真相,應該無法接受吧。我會主動遠離,不會再糾纏你的?!?/p>
他轉(zhuǎn)過身想要離開,走出兩步后,身后傳來一聲熟悉的沙啞叫聲。
“喵——”
穆牧驚訝地回過頭,凌貓兒無影無蹤,坐在原地的是那只喚做“貓二”的暹羅。
“……”穆牧不可思議地試探性叫了一聲:“貓兒?”
暹羅朝他跑過來,熟練地跳到他懷里,用長滿倒刺的舌頭在他嘴唇邊舔了兩下。
貓二變成了貓兒,緊緊摟住他的脖子,與他狠狠地交換了一個熱吻才分開。
“是我。”他說。
穆牧收獲了意想不到的驚喜,眼睛發(fā)亮。
“你介意我是貓嗎?”
“不介意?!蹦履裂蹘σ庹f。
“我也不介意你是樹?!?/p>
兩個人又忘我地擁吻在一起,從此再無隔閡與芥蒂。
又是纏綿繾綣的一吻結(jié)束,凌貓兒勾住脖子問他:“你已經(jīng)見過我的本體了,那么你到底是什么植物?”
穆牧微笑:“木天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