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執(zhí)這一句話,屬下那邊直接憋住了。
有理有據(jù), 可如果真相果真如此, 對這兩個孩子也未免太殘忍了些。
那對父母固然有錯,可這個心里只想見到哥哥的小男孩, 又有什么錯呢?
想到那孩子,從三歲到五歲, 每年都給黎飛做一張生日賀卡,知道黎飛之后就堅持看了黎飛所有參與過的電視節(jié)目, 就連看不懂的懸疑電視劇,他都堅持看了,就為了看哥哥出現(xiàn)的那幾秒。
甚至在知道自己時日不多之后,竟然孤身從醫(yī)院跑出來,千里迢迢來到省城, 想見到黎飛最后一面。
這樣的孩子,那個人, 又是怎么下得去手的?看著這孩子的眼睛,他不會覺得于心不忍嗎?
不, 興許也是不忍的, 所以這小男孩成了六起案子里, 唯一的存活者。
謝執(zhí)屬下突然覺得眼睛有點發(fā)熱,匆匆領(lǐng)了命令往外跑。
而此時病房那頭突然傳來一聲驚呼。
原慕和謝執(zhí)同時回頭往那邊看, icu那頭出了問題, 似乎小孩病情突然爆發(fā), 醫(yī)生帶著護士立刻跑進去急救。
黎飛趴著窗戶看著, 可被布擋上了,什么都沒有。
“怎么了?”原慕走過去問黎飛。
黎飛一個勁兒的搖頭,想說話,卻說不出來。還是旁邊謝執(zhí)的屬下幫著解釋。
“孩子剛才突然又睜眼了,可緊接著就呼吸急促。大夫的意思可能是……”當著黎飛的面,那名屬下也不忍心把不行了三個字說出口。
可隨著時間的推移,最后icu的門打開,醫(yī)生的臉上充滿了遺憾。
“去看看他吧?!?/p>
“什么?”黎飛僵硬的被大夫帶著走進病房。
里面的護士正在把那些復(fù)雜的管子和機械從小孩身上摘下來。
而床上的小男孩,卻已經(jīng)閉著眼睛,沒有了氣息。
黎飛看著小男孩的臉,說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覺。
只能說,血緣關(guān)系真的很奇妙,這孩子,幾乎和他小時候一模一樣。
不,也有不同。
他五歲的時候,很健康,也愛玩愛鬧,經(jīng)常在院子里跑,沒有安心坐下來學習的時候。
皮膚曬得有點黑,眼角眉梢都盛滿了陽光。健康又快活。
可這個孩子不是。
病情讓它常年待在醫(yī)院,皮膚是久不見紫外線的青白。下頜尖尖的,因為太瘦,就連嬰兒肥都沒有。
看起來脆弱又瘦小。
這個,就是他的弟弟。
黎飛抖著手摸了摸男孩的臉。還有余溫。但很快,這一丁點的溫度也會慢慢消失,最后變成冰冷。
“……”黎飛的嗓子里發(fā)出一聲微弱的哽咽。
旁邊的護士終于忙完,同情的看了黎飛一眼,小聲對他說道。
“你是孩子的哥哥吧,等一會告別完了,去樓下辦理死亡手續(xù)吧?!?/p>
“……”黎飛沒回答,只是定定的看著男孩的臉發(fā)呆。
知道他是心理難受,護士沒再多說,就趕緊出去把空間留給黎飛。
原慕走進來,拍了拍黎飛的肩膀。
黎飛看了原慕一眼,咧開嘴,想要禮貌的笑笑,可臉上的肌肉已經(jīng)完全不受控制,根本做不出來任何表情。
他覺得自己已經(jīng)完全崩潰了。
在前后幾個小時里,他先受了傷,搞砸了最重要的工作,造成了綜藝直播事故。然后又得知了親生父母的死訊,現(xiàn)在,又親手送走了自己的親生弟弟。
“節(jié)哀?!痹捷p聲對黎飛說道。
黎飛搖搖頭,憋了半晌憋出來一句,“我又不認識他,我有什么可節(jié)哀的?!?/p>
“又不是我什么人,我都沒見過,我干嘛要難過?”
嘴里說著這樣的狠話,可眼淚卻言不由衷的流了下來。
黎飛按住胸口,覺得自己難受得喘不上來氣。
他沒有對別人說過,他那天會吵架報警,是因為自己實在太心涼了。
可只要那對夫妻再來找他一次,能不要威脅,坐下來好好談一次,甚至都不需要他們道歉,只讓這孩子和他通個話,喊他一聲哥哥,他就會心軟的。
畢竟,這到底是他的親生弟弟啊。
黎飛伸手,想要抱抱床上的男孩,卻怎么都動不了。
真的太可笑了。
誰能想到,親生兄弟,第一次見面,竟然是在生死離別的醫(yī)院?
他連他弟弟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就他媽要給他簽死亡通知,辦死亡手續(xù)。
這天底下,還他媽有比這更操蛋的事兒了嗎?
黎飛身體晃了晃,幾乎要暈過去。
卻注意到了孩子病床旁邊標注的名字。
他叫黎飛,這小孩叫黎跳。一個飛一個跳,的確是那種高中就能弄出孩子并且又隨便丟棄的傻逼父母能夠取出來的。
黎飛終于忍不住,嚎啕大哭。
“所以他媽的人命關(guān)天的事兒,就不能早點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