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一聲尖銳又突兀的謾罵打破了眼下的和諧。

“誰讓你追出來了？賠錢貨就趕緊滾回家里做飯去！”

原慕順著聲音往那頭看，是一對母女。

小村里大人打孩子還是比較常見的。打人的正是罵街的母親，而挨打的卻是個小女孩，也就八、九歲的樣子。

這兒人多，換成別的孩子臉皮薄可能也就算了?？蛇@女孩的脾氣卻格外的烈，梗著脖子沖著母親叫喊。

“我要上學(xué)！你不讓我去上學(xué)，我就不給你干活！”

“你上什么學(xué)上學(xué)？”那當(dāng)媽的也氣的夠嗆，拿著手里的掃把追著她打。

女孩潑辣，一邊跑一邊嚷嚷。

“你就是個騙子！是騙子！”

“之前說好了弟弟能自己在家了就讓我上學(xué)，現(xiàn)在弟弟都快能上學(xué)了憑什么還不讓我去？”

“哥哥的課本我都學(xué)會了，卷子也比他做得好，憑什么不讓我去？”

“你一個賠錢貨還敢叫板？老娘打不死你！”

“胡說！開口閉口就是賠錢貨。我三歲就能下地給你們送水了，現(xiàn)在每天家里灶上的活都是我在干，弟弟也是我一個人帶著的?！?/p>

“你們每天回家都有熱水喝，都有熱飯吃。我怎么就是賠錢貨了？”

“連你的衣服我都給你洗的！要是家里真有一個賠錢貨，那就是大哥，小阿福才四歲都知道幫著喂雞了，只有大哥什么都不干，怎么就是我是賠錢貨了！”

那女孩估計是真的被壓得狠了，委屈之下什么話都往外說。

村子里的女孩早當(dāng)家，可母親壯年，還要幫著洗衣服的的確是頭一份。這下，不少人都把目光轉(zhuǎn)向母親。

那個當(dāng)媽的也氣得夠嗆。一把薅住那女孩的辮子就把她往家里拎。

“滾！和我滾回家去！老娘收拾不了你個小崽子了！”

“原哥，不會出事兒吧！”扒著腰包口往外看的白毛團(tuán)子十分擔(dān)心。

那黃毛團(tuán)子也終于有了喘息的余地，支棱起禿了一小塊的腦袋啐了一聲，“人類就是惡心！”

原慕?jīng)]理會他們倆，而是往前走了一步，攔住了母女倆的去路。

“你誰？”那母親原本在氣頭上，語氣就不太好。可在看見原慕的臉，也一下子愣住了。

她還是第一次見到長得這么好看的青年，和畫上下來的神仙差不多。

就連那小女孩也禁不住抬頭多看了原慕兩眼。

原慕盯著小女孩打量了一會，然后對母親說道，“您不妨讓她去上學(xué)?！?/p>

“什么？”

“我沒看錯的話，您這小閨女天生富貴命，命里有神明護(hù)佑，早晚要有大富大貴。您何必阻攔她平增一段孽緣？”

“你有??？”那女人冷笑，“別以為我們是村子我就要信你的鬼話。打擊封建迷信都多少年了……”

可原慕卻突然伸手打斷了她的諷刺，與此同時嗅了嗅空氣里的味道。

“原來是只小汪……”他低低的呢喃了一句，女人卻嚇了一跳。

“你神神叨叨說什么呢？”

原慕頓了幾秒才再次開口，可這次的語氣卻充滿了玩味，

“被神看中的女孩，如果不仔細(xì)藏好，一不小心就會不見了?！?/p>

“……”

“對了，我住在那座山上的獸神廟，沒事大家可以多去坐坐。”

“求神拜佛？”女人再度開口諷刺。

“不。”原慕搖頭，眼里的笑意變得更加濃郁，“是飯店。”

“天快要黑了，都趕緊回家吧?！?/p>

說完，他竟然也不再管這檔子閑事，徑直轉(zhuǎn)過身往外面走。分明步子沒有多快，可三步兩步就消失在眾人的視線之中。

周圍的村民卻全都用一種見鬼的表情盯著原慕的背影看，有膽子小的甚至快要嚇哭了。

原因無他，這個明顯是從外鄉(xiāng)來的漂亮青年，不過一面之緣，就點(diǎn)出了他們村子里最令人毛骨悚然的鄉(xiāng)間夜話——山神吃人。

每年村子里都有漂亮女孩被山神選中，然后就憑空消失了。重點(diǎn)是，這些女孩消失后，曾經(jīng)苛刻過她們的家庭全都遭遇了不幸。最差的那家現(xiàn)在已經(jīng)斷子絕孫滿門全滅。

村里老人說，這是那些被山神吃掉的女孩變成冤魂回來報仇索命了。

至于這些女孩消失時的年齡全部都是九歲，就和現(xiàn)在這母親教訓(xùn)的女孩的年齡一模一樣。

“稻穗垂，鄉(xiāng)親笑，九歲女童山中叫。

叫爸爸，叫媽媽，山神爺爺偷偷瞧?！?/p>

不遠(yuǎn)處，有幾個小孩用稚嫩的嗓音邊跑邊唱著這首童謠，原本溫暖的谷場陡然變得陰冷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