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韶眨眨眼,揉揉眉心,臉上重新掛上了笑:“沒有,就是有些累,這兩天不是寫東西呢嗎?熬夜熬的?!?/p>
孫母將信將疑地看孫韶,孫韶?zé)o辜地回視她,孫母這才欣慰又心疼地拍拍孫韶的手,“你說你想寫歌,咱就寫了,但是把身體熬壞了,可就不劃算了。咱們還是要以身體為主?!?/p>
孫韶乖巧地點頭,帶著孫母一起坐到沙發(fā)上,母子倆依偎在一起,漫無目的地說了會話,忽然,孫母像是想起什么,很興奮地對孫韶道:“對了對了,樓上郝會計說她有個侄女,今年也考進你的那個大學(xué)了,說是這兩天會提前到這里來,熟悉一下環(huán)境,想讓你帶著人家小姑娘轉(zhuǎn)悠一下,順便到你們學(xué)校里走走?!?/p>
說著,孫母還學(xué)年輕人俏皮的樣子,對孫韶暗示性地眨眨眼。
孫韶嘴中頓時涌出了苦澀,他看著孫母高興地都亮了起來的笑臉,無端地想起樓下剛剛才走的那個滿身寂寞的男人,最后還是僵硬地點了點頭。
時間進入了八月末,中國男聲H市地區(qū)賽也終于進入了最后一輪。
倒數(shù)第二輪中,李瑞果然和上輩子一樣,因為發(fā)揮失常失足前三甲,而李瑞也十分干脆,沒有唧唧歪歪等著什么復(fù)活賽,比賽結(jié)束當晚,他的東西和他的人便消失在培訓(xùn)基地里了。
而范旭陽最后還是沒唱那首修改過的曲目,比賽當晚,范旭陽選得還是他擅長的輕搖滾風(fēng)格,一曲結(jié)束后,雖然依舊獲得評委的好評,但是,也終于開始出現(xiàn)質(zhì)疑范旭陽的聲音。
孫韶只能隔著電視看著,什么話都不想說,這是范旭陽的選擇。
而當?shù)氐母鞔竺襟w像見了花的蜜蜂一樣,逮著這個點,前后夾擊,拿“反黑幕”說來攻擊節(jié)目組,說節(jié)目組為了洗白,故布疑陣。
一時間,H市里沸沸揚揚,孫韶當初的事情也重新被有心人挖了出來,各大論壇和貼吧以及各種媒體平臺上,吵得不可開交。
一會兒有人說,這是報應(yīng),當初李瑞黑了孫韶,現(xiàn)在也該他被黑一回;一會又有人說,孫韶本就不出色,退賽不過是早晚的事情,但是李瑞走了,純粹是這檔節(jié)目為了洗白自己,想說自己沒黑幕,所以犧牲他們的“小王子”李瑞。
這一來,孫韶近來形成的一些小團體死忠粉絲可不干了,那些喜歡李瑞的,最多不過每天隔著電視看上兩眼,流一地哈喇子,哪比得上她們天天看現(xiàn)場版的感情深。
當下集合了一群志趣相投的朋友,在各大論壇上對李瑞的粉絲叫囂:什么叫退賽是早晚的事,這明明是我們家孫韶高風(fēng)亮節(jié),懶得攪這盆渾水,甩兩段咱們孫韶的視頻給你們這些土豪看看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當即,下面附了很多孫韶在酒吧里的表演視頻,視頻拍攝的并不專業(yè),畫面抖動,而且是因為在酒吧那樣的場合,畫面也并不清晰,噪聲也比較大,但這也并不妨礙眾人通過這些視頻看到孫韶的風(fēng)采。
尤其是近來一首很紅的歌曲,原來第一個翻唱者是出自他們H市的孫韶時,樓下很多黑孫韶的人聲音陡然間弱了許多。
一茬接著一茬,一時間,最有望奪冠的范旭陽的風(fēng)頭,反倒被已經(jīng)退賽的孫韶和李瑞的這股爭論勁兒給壓了下去,直到中國男聲節(jié)目組實在看不下去,重新安排了一系列宣傳手段時,才逆轉(zhuǎn)了這種趨勢。
只是,這些,于孫韶來說,還是離得太遠,因為五感樂隊最近終于進入了一個小假期。
因為各大酒吧和夜場因為臨近開學(xué)日,顧客流忽而就進入了一個短暫的低谷期,阿船也趁機和各大酒吧夜場提出修整一下樂隊的想法,五感樂隊在這個暑假里,因為孫韶和范旭陽的名頭,兩個月里,基本就沒有休息過。
雖然與他們的努力成正比的是他們江湖地位的攀升,但畢竟,他們都是人,不是神,連軸轉(zhuǎn)了快兩個月,也終于到了精神和身體的雙重極限。所以,這個時候的休息絕不是一種懶惰,而是為了能走更遠的路。
更重要的是,隊里除了阿船和趙卓這兩個專職鼓手和貝斯手外,孫韶和許曄都要開始準備開學(xué)的事宜了,多少要給他們空出點時間來處理一些瑣事。
因為休假,他不大連酒吧都不去了,有時候,甚至一兩天,他連自己的房門都不出,見天兒窩在自己的房間中,盯著雞窩頭,駕著大黑框眼鏡兒,腦子里好似每日每日的都只有各種創(chuàng)作靈感似的。
動起筆來的時候,他恨不得將自己貼在書桌前,腦子里什么也不用裝,因為他擔心,不這么做,他就會失去理智沖出門去找易輝。
他在有意避著對方,孫韶猜想,對方差不多也知道,一連一周,他連正面都沒見過對方,他曾經(jīng)也幻想,會不會對方每晚回到他家樓下,結(jié)果,常常,等到深更半夜,他跟個傻逼似的,躲在窗棱前偷偷往下看,結(jié)果證明,他果然是個傻逼,樓下連個鳥兒都沒有。
一想到這兒,孫韶就抑制不住暴躁,心里一邊抽著小人,一邊又罵自己是個矯情的賤人。
郝會計家的那個侄女已經(jīng)和他見過兩次面了,是個長相挺可愛的女孩,一笑就有一對酒窩,顯然兩個老太太都有將兩個年輕人送作堆的想法,但是,那個姑娘比孫韶活絡(luò)得多,當著倆老太的面,只一個勁笑瞇瞇地撒嬌,一轉(zhuǎn)身去了無人地,她就忽閃著大眼睛告訴孫韶,他不是她喜歡的型。
孫韶其實巴不得這小姑娘能當著所有人的面說這話才好,只是小姑娘很精明,這話只對孫韶說,小姑娘大概覺得,這樣一來,既不用在大人面前有損形象,又不用應(yīng)付孫韶,畢竟,是個男人,當女孩都這么直白的說出口了,誰還腆著臉往上湊啊。
所以,兩人在倆老太期待的眼光中出去玩了兩回后,孫韶便悄悄對自己的老娘說了人家小姑娘的意思,當即,孫母便氣氛地直叉腰,只覺得自己這么好的兒子,那小姑娘居然看不上,看得孫韶一陣苦笑加安撫才好了過來。
結(jié)果沒想到,今天,孫韶難得收拾了自己一桌子曲譜,出了房門跟輪休的孫母聊天,那個小姑娘就找上門來。
孫母有些不樂意,她正跟兒子說著她這幾天的“奇遇”呢,她前段時間出門買菜,總是遇到一個男人,看著五大三粗,眉目粗獷的,卻難得是個好男人。
天天也去菜場買菜,看著比她還要懂,時不時地就教孫母兩招,怎么挑菜,怎么看新鮮度,H市哪里哪個菜場能買到最新鮮最好的什么海鮮啊肉啊的,有時候比孫母這個寡居了十數(shù)年的婦人還懂。
而且經(jīng)常還會幫孫母把菜拎到樓下或者附近小區(qū),尤其是今天,據(jù)說還和正義感頗足的孫母,一起在菜場里幫街坊捉了個小偷,總而言之,在孫母貧瘠的中年婦女生活中,這個居家好男人頓時成了婦女之友一類的人。
近來,前前后后已經(jīng)聽孫母嘮叨過很多便,天天阿一阿一的念叨著這婦女之友,今天早上買菜捉賊的事情才絮叨了一半呢,顯然,孫母不喜歡故事講一半被打斷。
孫韶悄悄瞅了眼孫母明顯不太高興的臉,暗暗笑道:“那我打發(fā)她走吧?!?/p>
孫母眼珠一轉(zhuǎn),攔住了孫韶,“哎哎,算了,人家小年姑娘也許認識到我兒子的好了呢?你去吧。阿一早上說,一會中午會從南區(qū)給我捎一條石斑魚來,又便宜又新鮮,還教了我做法,你讓人小姑娘中午在這吃飯,我給你們做去?!?/p>
孫韶黯然,心里悄悄嘆息一聲——即使不喜歡,只要有可能,孫母還是會妥協(xié)自己,如果他帶個……
孫韶不敢多想,甩甩腦袋,開門讓人家小年姑娘進來。
小年姑娘一進門,就嚇了孫韶一跳,怎么這副打扮——皮衣皮裙十二厘米高的鞋子,還盯著一張大煙熏眼。
“孫韶,我姨母說你有時候會在酒吧兼職唱歌是不是?”小年姑娘眼珠子一轉(zhuǎn),拉著孫韶的手親熱的問道。
孫韶?zé)o奈地撥開小年姑娘的手,輕輕點頭。
小年姑娘一下又粘了上來,上下打量起孫韶,眼中有些不可置信,“真的啊,那你不就是網(wǎng)上最近炒得很火的那個孫韶嗎?我一直以為是同名同姓?。 ?/p>
“對了,對了,你能帶我去你唱歌的酒吧嗎?”
孫韶看她:“我告訴你地址,你自己去不就成了,我最近休息呢?!?/p>
小年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嘟著嘴道:“那不行啊,我從網(wǎng)上看到,你們那個酒吧很火的,一般都限人流的,不排隊根本進去不,再者說,我一個人姨母不讓我去的,說女孩子家去那里不好的?!?/p>
孫韶十分想對她點頭說,對的,可不好了,你還是呆在家里吧。
結(jié)果,他這邊還沒開口,小年姑娘就轉(zhuǎn)換了陣地,跑到了廚房里三兩句逗笑了孫母,哄得孫母連她說的什么都沒弄清,就替孫韶答應(yīng)了。
孫韶在廚房外面聽得連連嘆氣。
正在這時,門外又傳來敲門聲,孫韶下意識一句:“誰???”
孫母就急急從廚房跑出來去開門,“誒誒,找我的,肯定是阿一給我送東西來的?!?/p>
結(jié)果門一開,孫韶就愣在了那里,眨著眼,不可置信地看著門外站著的男人,男人也站在門前回視他,眼底漾著一層波光,柔柔地,像碾碎了一池的鵝絨似的,軟得能讓孫韶的心打顫。
下一刻,孫韶猛地回神,下意識地心虛,去看孫母的表情,結(jié)果只看到孫母笑得像菊花一樣的臉,“阿一,還讓你送上門,真不好意思,你今天順便在阿姨這里吃,也指導(dǎo)指導(dǎo)阿姨手藝,我兒子今天也在家的。”
阿一是他?或者說,他家小老太其實一直喊得是阿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