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韶活了兩輩子,沒聽人夸他有過特色。
肖統(tǒng)笑而不答,孫韶長得確實不出色,單獨包裝的話,是有點困難,不好定義路線,但是如果將他放在五感中,反倒會成為最有特色的一位。
五感的眾人,范旭陽是那種長相英俊體格好嗓子好的帥男,趙卓是那種娃娃臉正太感十足的男孩兒樣,阿船十足十一個型男,許曄有點冷峻的意思,這幾人的長相都是屬于一眼能定位的那種。
而孫韶,最為獨特的應(yīng)該是他的氣質(zhì),就因為他長得不夠出彩,將他放在這樣的樂隊里,會不由自主地引來更多的視線,而當視線停留在他身上時,相貌的不出彩,反而會更容易使人看到他身上那種氣質(zhì)。
那種笑意融融,豁達明澈的氣質(zhì),很安靜,也很溫和,一雙眼好像看透很多,但卻沒有看透的那種冷,反而別有魅力。再加上他是這個樂隊里唯一會創(chuàng)作的,運營得當,會和范旭陽成為一明一暗樂隊的兩個靈魂人物。
一個歌手,快則一年半載,慢則四五年,總能培養(yǎng)出個能開口唱的。
但是創(chuàng)作類的。肖統(tǒng)心里清楚著呢,規(guī)則和秩序,技能和方法,你可以教,唯獨創(chuàng)作這種東西,不是你想教就教,想培養(yǎng)就培養(yǎng)的。
孫韶目前尚且是塊璞玉,都能如此,稍加雕琢不是更具光彩,更何況,他不但能寫還能唱,據(jù)說,跳舞也很有天分,而且沒受過專業(yè)訓練都如此出色,到時候再安排他轉(zhuǎn)個專業(yè),專攻音樂,再學個幾年舞蹈,不就是唱跳做皆能的全能型了嗎!
想到這,肖統(tǒng)心思空前運轉(zhuǎn)起來,斟酌半天,他還是再次出口說起簽約之后的種種培養(yǎng)計劃,專攻音樂,更廣闊的舞臺,能唱更多歌,全能型發(fā)展人才等諸如此類的種種。
肖統(tǒng)說這些的時候,孫韶微微失神,直到肖統(tǒng)說得口干舌燥不得不停時,就見孫韶頂著“濕漉漉”的大眼睛“純真”地望著肖統(tǒng),問道:“真的嗎?我能想唱什么唱什么?想怎么唱就怎么唱?不想唱的時候也可以不唱?”
那哪行!就是你成了天王級的,也還有樣東西叫“妥協(xié)”呢!肖統(tǒng)下意識要開口辯駁,但話到口邊,便像忽然明白了什么似的,他張著嘴看向?qū)O韶,眼里連番閃過復雜的神色。
要肖統(tǒng)說,像孫韶這么年輕的人,又是玩音樂走歌手這條路子的,說完全沒有明星夢,肖統(tǒng)是不信的。再者,孫韶雖三番兩次低敷衍他,但也從沒有將事情拒絕到?jīng)]有回旋的余地,所以,在肖統(tǒng)看來,那只是因為他還沒有打動孫韶,并不是孫韶夠堅定。
可此刻,肖統(tǒng)看著孫韶,忽而失神起來,他猜想,孫韶之所以不徹底拒絕他,也許不是欲擒故縱,而是真的不想將臉皮撕破,畢竟,如果不出意外,他會簽下五感,以后大家就是那種不看僧面看佛面的關(guān)系了。
肖統(tǒng)心里干澀異常,孫韶依舊掛著淺淺的笑看他。
“你想聽小勺兒將實心話,首先你得拿他當朋友,小勺兒其實精著呢,但他從不坑朋友。”范旭陽的話回蕩在腦海里,肖統(tǒng)啼笑皆非地想,是不是因為今天自己拿他當了朋友,所以才終于聽明白了一回孫韶的實心話,也終于看到了孫韶與眾不同的一面。
孫韶。肖統(tǒng)輕輕嘆道。
兩人無言良久,面前的飯菜已涼,索性兩人都吃得差不多,便讓服務(wù)員撤了,換上甜點。直到外面忽然轟隆隆一聲炸雷,夏季的暴雨突然就橫掃了整個城市,兩人才像從一種桎梏的氣氛里脫離出來一般。
肖統(tǒng)有氣無力地戳著飯后甜點,耷拉著腦袋,很不給孫韶好臉色地看他。
孫韶無辜地戳著面前的小蛋糕,“你別這么看我,滲得慌。”
肖統(tǒng)蔫蔫地橫他一眼,扶了扶鏡框,“憑什么,你不讓我如愿,我表達表達自己情緒還不帶??!”
孫韶撓撓臉,聳肩表示隨意,然后戳起一口蛋糕塞入口,一勺入口后,眼睛都亮了,一股抹茶的清香在嘴中散開,甜而不膩,綿軟可口,入口即化,幾乎所有孫韶能用上的形容詞他都在腦子里躥了一遍。
“就吃個飯后甜點至于嗎?剛剛那飯也沒見你這副表情?。 毙そy(tǒng)毫不留情地揭他短。
孫韶不在意地晃腦袋,“那不一樣,剛剛吃飯可沒這心情,現(xiàn)在心情好,自然要品。民以食為天嘛?!?/p>
說著,他招手找來服務(wù)員要結(jié)賬,順便問問甜品叫什么名字,準備帶點走,說起來,這甜品倒真的異常貼合他的胃口。
“這道甜品叫小勺?!狈?wù)員笑著道。
孫韶一怔。
倒是肖統(tǒng)終于哈哈笑起來,“難怪合你胃口。”
隨后,兩人又為了爭執(zhí)誰付錢又爭搶了一通,最后還是被肖統(tǒng)以“我工作,你學生,你掏錢,我以后還混不混?這個朋友還交不交了?”為理由取得付款權(quán)力。
兩人出門后,暴雨剛停,天空如洗,地面上透著一股夏日的濕氣,兩人一看天色,也不再磨磨唧唧,擺手便告別。
孫韶獨自一人前后踱步晃悠了一會兒,家里也沒人,現(xiàn)在也已經(jīng)下午三點,再過不到四個小時,就能蹭去“亂”找大廚哥,他索性又晃悠回剛剛吃飯的那家店。
一進門,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招手讓服務(wù)員上一壺茶和剛剛那道甜點“小勺”,服務(wù)員神色怪異地看了看孫韶,將小勺兩個字艱難地寫在了點餐單上。
孫韶也沒留心,徑自從包里掏出筆和剛剛的譜子,攤開來盯著發(fā)呆——這歌詞要怎么改?
孫韶反復揣摩著曲調(diào),眼睛則在歌詞上來回溜圈兒,曲是旭陽那朋友留下的最后的聲音,只可惜,沒能完成就離世,詞則是旭陽自己填的詞。
兩個人,一首歌,兩種情,好像差得太遠。越揣摩孫韶越不敢輕易下手改,無知會不會更幸福呢?但一想旭陽那朋友離世前最后那點念想,心里也會有點酸澀。
直到服務(wù)員端來甜點,他無意識地塞進口中一口后,才終于眼睛一亮,下定了決心,翻過了譜子,在背后改起了歌詞,一通修修改改,直到最后一句話也推敲定下后,孫韶才伸了個懶腰。
正在這時,他身旁傳來一個聲音:“去不去‘亂’?”
孫韶驚喜地一扭頭,“大廚哥?!?/p>
易輝抱著胸站在他身旁,低頭瞄了一眼他擺在桌子上的一堆紙,嗯了一聲,“寫什么呢?看你低頭弄了一下午?!?/p>
“你怎么知道?”孫韶詫異。
易輝微微瞄了眼他手邊空了的餐盤。
孫韶忽而覺得心口疾速鼓動了一下,睜大了眼看他,“這也是你的店?那道‘小勺’是你做的?”
易輝既搖頭又點頭,“不是我的店,跟賀六那邊一樣,是朋友,我就是幫著培訓一下后面的人,擬個菜單。有需要的時候,也會過來轉(zhuǎn)一下?!?/p>
“那‘小勺’呢?”孫韶問。
“你說呢?”易輝笑著看他。
孫韶有些瞠目結(jié)舌,大廚哥……這是在調(diào)戲嗎?
頓時,他覺得臉上快速升起一股燥熱,恨不得抄起一旁的水杯,狠灌幾口水進去,易輝伸手捋了一把孫韶的腦袋,淡然地轉(zhuǎn)開了話題,“弄好了沒?快七點了,我要去‘亂’了,順風車坐不坐?”
孫韶心里猛地松了一口氣,同時也生出一些隱隱的失望,但他立即點頭,疊起桌子上的東西,收拾到最后寫了歌詞的那張紙時,孫韶猶疑了一下,看了看站在身旁的易輝,本來只是想在歌詞抬頭處加個標題《愛人》,但剛剛經(jīng)過那一茬,又覺得好像有點什么的感覺。
猶猶豫豫好半會兒,明明很簡單一件事,孫韶愣是想出了各種含義,最后,一咬牙,像做了個什么暗示性的決定似的,抄起筆刷刷寫下“愛人”兩個字在頂端。
易輝在一旁一直留意孫韶的小動作,不動聲色地往前湊了湊,想看清孫韶在紙上寫了什么,待看清后,他眸色便不由加重,沉沉地掃過孫韶的脊背和脖子,嘴角勾了勾,像很愉悅的樣子。
孫韶掩飾性地將東西全部塞進包里,然后淡定地看易輝,“我好了,走吧。”
易輝笑,點頭,“嗯,走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