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向一旁默不作聲的岑溪,怒聲說:“她不清楚,你也不清楚嗎?!我看你這個做哥哥的年紀(jì)也不小了,你妹妹這么不懂事,以后出了社會是要被打的!”
岑溪還沒說什么,宋母撲通一聲跪了下去,嚎哭著:
“我這個做母親的給你們跪下賠禮道歉了,你們就高抬貴手,放過我們思琪吧,我們思琪還小,以后她還要讀大學(xué),要嫁人呀……”
宋母哭得上氣不接不下氣,宋思琪也跟著跪了下來,一張平凡的小臉因為梨花帶雨而清麗起來。
她一邊哭,一邊跟著她母親的聲音不斷道歉。
“對不起,念念……是我錯了,你就原諒我吧……”
滿室寂靜,只有宋家母女兩的哭聲回蕩不休。
江軻露出難以忍受的表情,從椅子上噌地站了起來,說:“……我不追究了?!?/p>
他誰也沒看,頭也不回地沖出了派出所。
尤東哲伸手去拉,沒拉住,滿臉尷尬地看著岑念。
“……不是什么大事,就和解吧?!泵窬绖癫粍俞睿D(zhuǎn)而對岑溪小聲說:“讓那個學(xué)生向你妹妹道歉,向各位受害人返還非法獲得的金額就好了。”
岑溪沒有說話,他的視線始終注視著岑念。
即使遭受宋家人的道德綁架和反咬,不被周圍人理解和支持,她依然沒有露出憤怒難過的表情。
和一開始他進(jìn)門時見到的表情差不多,只是更冷,還在變得更冷。
冷到刺骨,冷出一股讓人不由后退的氣勢。
岑念想起了原身遭遇的所有不公和折磨。
那些難以想像的惡之花盛開之前,是一枚小小的種子,其中有人的惡念,有環(huán)境推動,也有看似毫不相關(guān)的“引子”在起著滋養(yǎng)壯大的作用。
宋思琪給原身造成的壞名聲就是那看似無關(guān)的引子。
宋思琪三個字在原文中沒有出現(xiàn)過,原身水性楊花還拜金的名聲卻貫穿全文。傷害原身的人們不在乎這個名聲是真是假,如何由來,他們想要的只是一個將他們行為正當(dāng)化的理由。
宋思琪借著原身的名義收下了原身愛慕者的禮物和錢財,拍拍屁股一身干凈地走了,留下不知為什么就有了一身泥點的原身在活地獄里掙扎。
在原身惶恐、迷茫、難過、痛苦、絕望,乃至最后麻木的時候,已經(jīng)不知消失去什么地方繼續(xù)她美好新生活的宋思琪可能直到最后也不知道,是她為每個砍斷原身脊梁骨的劊子手送去了最好的莫須有罪名。
她也是殺死原身心靈的兇手之一。
而這個兇手,現(xiàn)在正在她的面前,委屈地哭著:
“如果被同學(xué)們知道這件事,我就活不下去了……”
宋母抱住女兒肩膀,哭得更加撕心裂肺:
“我可憐的女兒啊……”
多么動人的親情。
如果有這么一個不顧是非、不顧禮法、不顧社會道德的親人始終無條件支持原身,她還會變成故事結(jié)局中自甘墮落、麻木不仁的樣子嗎?
“你說我的起訴會讓你活不下去?”岑念說。
哭泣的宋思琪不斷點頭。
人類在長久的發(fā)展進(jìn)化后,天生帶有憐弱心理。
他們挑選美麗的弱、干凈的弱、能讓他們感覺到自身優(yōu)越的弱去憐愛,對丑陋的、臟污的、引起人們疼痛和痛苦等負(fù)面情緒的弱避之不見。
人之常情,她幷非要對此進(jìn)行批判。
她知道宋家母女的眼淚已經(jīng)成功讓在場眾人心中天平傾斜,她也知道自己要如何去做才能在這場輿論戰(zhàn)中扳回一局。
她不屑。
所有人都在等著岑念說出下一句。
少女容姿殊麗,神情峻冷,美得像是一株不食人間煙火的雪蓮花,她的眼中沒有溫暖的春華,只有劍刃般鋒利冰冷的雪光。
她低頭望著跪倒在地上的宋思琪,不帶感情地說:
“我尊重你的選擇?!?/p>
宋父勃然大怒,捏著拳頭朝岑念沖了過來,站在他身邊的民警一時不備,轉(zhuǎn)眼他就沖到了岑念面前。
宋父青筋暴起的拳頭在離岑念面部只有兩三厘米的地方猛地停住了。
“宋先生——”岑溪牢牢握著他的手腕,笑道:“你想和你的女兒一起坐上被告席嗎?”
岑念不由看了他一眼,她沒想到岑溪竟會支持她的決定。
“你松開!”宋父憤怒地掙扎著,手腕依然紋絲不動地被岑溪控制。
幾個民警一擁而上,控制了激動的宋父。
岑溪這才松開手,看也不看地朝一旁的性感女人伸出手。對方微笑著放了一張濕紙巾在他手上。
岑溪握住濕巾,慢慢擦拭剛剛握住宋父手腕的手指。
“我沒有在你們身上看到解決問題的誠心?!彼p描淡寫地說:“既然如此,接下來就由我的律師和你們談?!?/p>
一直充當(dāng)旁觀者的性感女人在這時上前,露著游刃有余的微笑,說:
“梅婧,我委托人的專屬律師,接下來的事情請直接和我溝通交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