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脆的碰撞聲響在妮莉雅的額頭上響起,金杯滾落在地,她雖然毫發(fā)無傷,卻還是更加壓低了上身,向神龍皇獻上禮拜。
“余說的當然極是,就算你是‘白瓷騎神’,在余的面前,也只是臣子。余的說話,有你評判的余地嗎?”
不用多加揣測,也明白神龍皇正在氣頭上。在這個時候,無論多說任何一句都是僭越,妮莉雅低頭不語,而奧雷奇則是面色肅穆,在他的主人后方咬緊了牙。
“我國在戰(zhàn)場上,耗損非常驚人。”一旁的宰相輕蔑地說道:“對自身價值及實力有錯誤認知的兵,在無聊的地方上弄殘了自己,成了這樣一具沒有巨大魔力消耗就無法行動的肉人偶……妮莉雅卿,試問你知不知道自己罪大惡極?”
“因為你專斷的愚行,才受了不得不截去四肢保命的重創(chuàng)?!鄙颀埢誓樕系年幱翱雌饋頉]有絲毫退散,“你對于自身有怎樣的職責,有怎樣的價值,為神國應有怎樣的覺悟,顯然認知不足,妮莉雅卿。你未能保全戰(zhàn)力,愧對護劍庭的栽培,更愧對余對你的期許。失去了‘騎神’,未來東方諸國更有理由,說締龍神國根本不配成為人類之盾,應該向東方諸國跪求援手,而非向他們征收!”
在戰(zhàn)場上屢建奇功,因為過人的功勛而被稱為“白瓷騎神”的妮莉雅,不但是第一騎士團同袍眼中的英雄,更是締龍國民心中的燈塔。她受傷失去四肢的傳聞回到首都之際,還曾經(jīng)在民間引起恐慌。
長年以來,締龍神國作為與異怪抗戰(zhàn)最前線,總以“成為人類之盾”的名義,向東方諸國征收物資,可以說是以將士們在漠野的血戰(zhàn),換取國內(nèi)人民安居樂業(yè)。
如今失去帝國最強戰(zhàn)力,諸國爭相派遣來使,詢問締龍神國身為“人類之盾”的職責會不會言過其實,正是換了說詞打算減少對神國的奧援。奧雷奇非常明白,妮莉雅的名氣,對國家既是光芒也是負累,更是民生問題與外交籌碼。
不能成為有效戰(zhàn)斗力的第一圣騎士,如今連籌碼都算不上。締龍神國土地本就貧瘠,生活用度全靠他國,面對東方諸國的質(zhì)問,奧雷奇不難想像外交大臣對于日漸緊縮的財政與物資有多么焦頭爛額。
但是那又如何呢——他在心底這么問道。
“緣此,妮莉雅卿聽令?!鄙颀埢屎叩囊宦暎瑢⒁患埫顏G給宰相,旋即起身離開。
宰相接過命令之后,帶著不悅的臉色走向妮莉雅,“圣騎士妮莉雅,自今日起正式解除第一騎士團先鋒隊長職務,命你轉(zhuǎn)任龍城特別巡衛(wèi),為首都治安盡心?!?/p>
“領(lǐng)命?!?/p>
雖然早已明白自己被召喚到首都的始末,也知道皇城準備將她當作一個表達“神國依然強大”的裝飾品使用,妮莉雅的語調(diào)里,還是增添了些許的沉痛。
無法跪禮,也無法用顯現(xiàn)一身神威的義肢接過命令,代為接過令狀的奧雷奇只得從宰相的手里收下那張寫著冰冷命令的紙張,“哼,不知名的下賤魔衛(wèi),你就陪著主人一起為國善盡最后的價值吧。”領(lǐng)受這句話之后,他恭敬地跪下,高舉著令狀,直到尊貴的大臣們?nèi)茧x開謁見廳,才跟在主人身后離開皇宮。
“帕拉帝大人……”一位站在隊伍末端的締龍禁衛(wèi)小聲地說:“不管皇室是怎么說您的,身為戰(zhàn)士的我們,對于您在前線的活躍……”
不只是那一位年輕的禁衛(wèi),他身旁諸多士兵無不咬牙切齒,“您不應該遭受這種待遇……”耳語輕細,卻滯重得令人窒息。
面對難得的善意,妮莉雅除了抱以難堪的微笑,也不知還能再多說什么。畢竟這里還是御前,她可不想再因為失言,將這些年輕將士也拖下水。對締龍神國而言,她已經(jīng)犯了錯,她不可以再犯,也不可以讓其他人蒙受更多悲傷。
每一步純白色的步伐,都沉重得仿佛能將地面踩碎,妮莉雅心中的不甘沒有確實表現(xiàn)在臉上,但奧雷奇就是明白,她那顆蒙受堅石神阿基姆的祝福,變得堅定且純粹的信仰之心肯定因此蒙上了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