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胸口有些窒悶,沈棠深吸口氣,手上一時無力,手機啪地掉下去。
當年的一幕幕深深烙印在記憶深處,他看到自己在拼命掙扎,惡心的觸感從手指上落到臉頰上,世界旋轉,一切重影,身上的人像只恐怖的怪獸,他哭得撕心裂肺,尖利地叫著徐臨的名字。直到門被砰地砸開,徐臨紅著眼沖進來,抓起個煙灰缸就砸上去,下了狠手,當場就見了血。
盛洵死死按住徐臨,臉色陰沉,脫下外衣罩住他的頭臉,不聲不響地將他抱起來,轉身就走。
他的精神狀況太差,徐臨和盛洵沒敢?guī)メt(yī)院,回了郊外的別墅,叫來私人醫(yī)生??床r他用衣服蒙著臉,畏懼與陌生人面對面交流,醫(yī)生的手不經(jīng)意擦過他的皮膚,也會引起他輕微的戰(zhàn)栗。
盛洵和徐臨封鎖消息,不動聲色地報復,最終將那個老東西送進了監(jiān)獄。
快八年了。
沈棠以為這輩子最大的陰影已經(jīng)過去,再也不會干擾他的生活。
未料再看到錢志文,哪怕只是照片,恐懼的回憶依舊張牙舞爪地襲來,讓他窒息。
季豆豆三言兩語解決了問題,掛了電話,扭過頭來:“怎么了?”
車里光線暗,她看不清沈棠的臉色,但能聽到沈棠的呼吸粗重了些許,呼吸困難般。
清冷的聲線將理智拽回牢籠,沈棠從記憶里掙扎出來,僵硬的身體放松了點,俯身撿起手機,聲音干澀:“沒事,手抖了一下?!?/p>
季歸鶴眸光微閃,并不做聲。
公寓離電影院挺遠,好在這個時候不堵車。將季豆豆送到公寓附近時,沈棠已經(jīng)緩過來了。
徐臨和盛洵這幾年都在公司總部忙著,沒精力把目光放在娛樂圈里,他卻不夠警敏,看到錢女士的家族譜時,沒發(fā)現(xiàn)重合率那么高。
錢志文被撈出來了。
那個老東西又出來了。
他心里說不出是什么滋味,看季豆豆一個人下了車,下意識起身:“大姐,我送你上去吧?!?/p>
大晚上的,季豆豆一個女孩兒多危險。
季歸鶴轉過頭:“大姐從小學習防身術和擒拿,一個人能干翻五個大漢,你去送的話,大姐還得把你送回來?!?/p>
沈棠:“……”
季歸鶴下了車,話音帶笑:“我長得比較安全,我送大姐吧,小朋友在這兒等著,不要和陌生人說話?!?/p>
季豆豆的臉上也浮起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沖沈棠點點頭,跟著季歸鶴離開。
沒多久,季歸鶴就回來了,重新坐上駕駛座,看沈棠乖乖坐到自己身邊了,邊發(fā)動車,邊慢悠悠地道:“歲歲,你今晚犯了個錯?!?/p>
沈棠正在想著錢志文的事,聞聲茫然轉過頭。
季歸鶴故作兇狠:“你不該上我的車的,現(xiàn)在我想把你帶回哪兒,就把你帶回哪兒?!?/p>
沈棠道:“所以你現(xiàn)在要帶我去開房嗎?”
“……”季歸鶴有賊心沒賊膽,嘆了口氣,把到嘴的肉放下,“送你回家?!?/p>
沈棠摸著下巴:“可是我家里沒有套子和潤滑劑……”
“……”季歸鶴自己給自己挖了個坑,跳下來還把自己給埋了,揉了揉額角,無奈敗退,“行了啊。”
沈棠笑了笑,想起空蕩冷寂的大房子,莫名一個寒顫,猶豫了一下,小聲道:“小鳥,我可以上你那兒住一晚嗎?”
要不是沈棠從剛才起語氣就有些奇怪,季歸鶴簡直要把這當成一個成年人之間的邀請了。他看了眼沈棠,匆匆一瞥看不出什么,淡淡道:“當然可以?!?/p>
不用一個人面對空蕩蕩的房子,沈棠悄然松了口氣,拿起手機,忍著不適,一點點看過那些資訊。
錢志文已經(jīng)被報復過了,蹲了幾年牢,家產(chǎn)被兒子敗光,能依靠的女婿也和他女兒離了婚,姑且算是仇怨兩清。
可他心頭總有隱隱的不安。
季歸鶴住在個頗為有名、安保系統(tǒng)嚴密的社區(qū),這一片也住著不少富人和明星,最近天寒,晚上也沒人再出來遛狗散步。
下了車,沈棠亦步亦趨地跟在季歸鶴身后,心不在焉的,進了屋,才反應過來,自己這是送上門來了。
沉默了一路的季歸鶴關上門,伸手將他逼到門邊靠著,盯了他一會兒,倒是沒獸性大發(fā),眉頭緊蹙著,半晌才道:“歲歲,我覺得你說得有道理?!?/p>
沈棠愣了愣:“嗯?”
“不能一味的體貼縱容,文火慢熬固然好,但不是處處適用的,和風細雨久了,你反而不會主動向我傾訴。”
沈棠知道季歸鶴這是看出他的心事了,張了張嘴,想為自己辯駁,卻被捏著下頷狠狠地親了一口,季歸鶴沉著臉道:“沈棠,我是你的愛人,讓我為你分憂解難不是什么丟人的事?!?/p>
在一起后還是頭一次被兇,沈棠懵了懵,委屈又好笑,伸手抱住他的脖子,靠過去道:“欺負我是會被打斷腿的……我沒想瞞著你,剛才大姐在,不方便說,后來又怕你聽了,激動之下出車禍?!?/p>
暖暖的氣息拂過頸窩,季歸鶴的氣性略消,垂眸看著他的發(fā)旋兒,伸手摟住他的腰,語氣放緩:“現(xiàn)在可以說了。”
“也沒什么大事。”沈棠悶悶地咬了口他的衣領,含糊不清道,“那個老變態(tài)被撈出來了,就這幾天騷擾大嘴的那個錢什么的爸爸,大名錢志文,看到他我就膈應?!?/p>
季歸鶴撫著他的動作一頓,眼神倏然沉冷下來。
這下?lián)Q沈棠安慰他了:“沒事,都過去了。”
季歸鶴看他一眼,卻沒說話。
沈棠只能繼續(xù)解釋:“真沒事了,老變態(tài)當年被盛叔和臨媽教訓了一頓,又送去吃了幾年牢飯,現(xiàn)在礙不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