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女巫之槌【20】
一所中學(xué)門口,魏恒和徐天良站在學(xué)校門口的人行道上等待學(xué)校的中午放學(xué)時間,大約十幾分鐘后,校園里響起了下課鈴聲,學(xué)生和教師生魚貫而出。
一個戴著眼鏡推著自行車的年輕男人和學(xué)生說著話走出校門,在校門口分手,學(xué)生向他擺手:“韓老師再見?!?/p>
男老師囑咐他們路上小心,然后推著自行車走向人行道。在男老師騎到車子上之前,魏恒搶先堵在他面前,問道:“韓語先生?”
韓語警惕的看著他:“你是?”
徐天良掏出證件:“我們是警察,問你幾句話?!?/p>
徐蘇蘇的男朋友韓語被魏恒帶到學(xué)校對面的快餐店,放學(xué)時間是高峰期,雖然他們?nèi)サ脑?,也只撿了一張角落里被眾人挑剩下的桌子?/p>
魏恒點了三杯果汁,然后向韓語闡明他們找他,是為了徐蘇蘇。
“蘇蘇?蘇蘇怎么了?”
韓語緊張道。
魏恒道:“她沒事,我們想問你一些關(guān)于她爸爸的事?!?/p>
韓語略顯安心,問道:“她爸不是走了嗎?”
魏恒看著他,微微笑道:“徐蘇蘇的父親徐紅山中風(fēng)偏癱,沒有獨自出行能力,我們警方更愿意相信徐紅山失蹤了。”
說起徐紅山,韓語皺了皺眉頭,神色間浮現(xiàn)不加掩飾的輕蔑和厭惡,道:“你們問我也沒用,我也不知道蘇蘇的爸爸去哪兒了?!?/p>
“……你和徐蘇蘇不是都要結(jié)婚了嗎?會不知道自己的老丈人在哪里?”
提起這個老丈人,韓語更顯不耐和煩躁,他用雙手圈住果汁杯,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道:“我不想說這個人?!?/p>
魏恒道:“我想,你必須說?!?/p>
韓語看看他,無奈道:“既然你想聽,那我就告訴你?!?/p>
繼而,韓語說;“徐紅山是一個大男子主義特別嚴重的人,用現(xiàn)在的話說,他就是直男癌。我和徐紅山見過幾次,他每次都在酒桌上跟我說的一些女人應(yīng)該三從四德,以丈夫和父親為天的話,真是可笑又腐朽。他甚至說每一個女人都應(yīng)該背女戒,纏足,現(xiàn)代女人把一個女人應(yīng)該繼承的德行都毀壞光了。還說什么女人就是牲口,生來就應(yīng)該服從于男人,男人就應(yīng)該用手中的皮鞭管教她們?!?/p>
韓語越說越氣憤:“更可惡的是,他竟然讓我以后就那樣管教蘇蘇,他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老瘋子,老混蛋!我很討厭他,為了蘇蘇才沒有跟他翻臉。像這樣一個滿腦袋腐臭思想的人,我才不在乎他去哪兒了?!?/p>
聽著聽著,魏恒皺起眉:“徐蘇蘇也和你一樣討厭徐紅山嗎?”
韓語無奈的嘆了口氣:“他到底是蘇蘇的父親,蘇蘇從小和他生活在一起,被他撫養(yǎng)成人。聽他說那些混賬話不知聽了多少遍,多少年。可能蘇蘇早就習(xí)以為常了吧,蘇蘇很尊敬他,也很怕他。從來沒有在他面前說個不字?!?/p>
魏恒垂眸思索,也就是說,徐蘇蘇敬畏他的父親。一個敬畏父親的人,會有可能殺死自己的父親嗎?
雖然可能性很小,但也不是完全沒有可能。
韓語看他一眼,欲言又止道:“……還有一件事,但是和蘇蘇的父親無關(guān)。”
魏恒忙道:“請說?!?/p>
韓語道:“蘇蘇跟我提起過,她總是在下班和回家的路上遇到一個女人。偶爾一兩次,她并不放在心上,但是那個女人幾乎天天出現(xiàn),不是在她公司樓下,就是在她常去的早餐店,蘇蘇甚至還在小區(qū)門口見過那個女人?!?/p>
“什么樣的女人?”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蘇蘇說她是一個看起來精神很正常的一個女人。”
“你有照片嗎?”
“照片?”
韓語想了想:“哦,對了,她給我發(fā)過一張照片,我本來想帶著照片去報警,但是被她攔住了。她說我小題大做,或許碰見那個女人只是意外,女人也沒有傷害過她。我這兩天換了新手機,照片在舊手機里,等我回去用以前的手機發(fā)給你?!?/p>
魏恒給他留了自己的手機號,就讓他走了。
韓語走后,徐天良坐魏恒對面,做出一臉高深莫測,道:“師父,不簡單啊?!?/p>
魏恒笑了笑,把菜單遞給他:“點東西吃,別忘了開發(fā)票,回去讓邢朗報銷?!?/p>
在徐天良點菜的時候,魏恒的手機響了,是鄭蔚瀾。
他看了一眼對面的徐天良,轉(zhuǎn)頭看向窗外,接通了電話:“嗯?”
鄭蔚瀾問:“你讓我跟著的這個小妞兒什么來路?”
魏恒瞬間鄭重起來:“怎么?”
“警惕性夠高的啊,轉(zhuǎn)了好幾次車,下了公交上出租。差點把我甩掉?!?/p>
“她去哪兒了?”
“不是什么好地方,曙光街知道嗎?就那附近的開發(fā)區(qū)。”
在那瞬間,魏恒覺得似乎被一根針刺入太陽穴,在腦海中留下一道纖細的刺痛感,刺痛感帶著光,一閃而過。
對了,他怎么忘了搜查徐蘇蘇是否住在那棟小樓里。當(dāng)時警方所有人都被找到的第一現(xiàn)場所蒙蔽,那次抓捕完全以劉淑萍為目標(biāo),找到第一現(xiàn)場后,警方完全不會想到繼續(xù)搜查另一個剛被釋放的嫌疑人徐蘇蘇,更不會繼續(xù)搜查那棟樓。
菜剛端上來,徐天良就見魏恒忽然起身,道:“走?!?/p>
“菜……”
“打包?!?/p>
雖然十萬火急,但是魏恒沒忘了讓徐天良到前臺要發(fā)票。徐天良揣上發(fā)票和打包的飯菜跟著魏恒出了餐廳,開車又往曙光街駛?cè)ァ?/p>
小三樓依然矗立在雨中,還是昨夜的模樣,房東坐在屋子里練毛筆字,看到去而復(fù)返的警察,再次登記簿遞給他們。
魏恒翻開登記簿挨個查看,終于在最后一頁看到了'徐書'的名字。他看過徐蘇蘇的筆錄,所以記得徐蘇蘇的筆跡,這'徐書'兩個字儼然出于徐蘇蘇之手。
徐書租的是103號房,入住時間是八月二十五號,僅提前劉淑萍三天。而明細欄緊接著寫道'十月三號退租',也就是今天。
“大爺,鑰匙借我用一用。”
魏恒指著他放在桌子上的一串鑰匙。
老頭一半忙著練字,一半對警察很放心,于是把整棟樓的鑰匙都給了魏恒。
魏恒快步進樓,來到昨夜他們發(fā)現(xiàn)的第一現(xiàn)場,三間房門外的走廊上。
他看著打頭的103號房,這間就是'徐書',也就是徐蘇蘇租的房子。然后他移步到102號房,這間房里沒有主人,房門虛掩著,里面堆著一些雜物。最后是101號房,是劉淑萍租住,且殺人的房間。
101號房門前拉著警戒線,該采集的證據(jù)全都被勘查組取走了。魏恒站在101門口,推開已經(jīng)被他踹壞的門往里看去。
房間里還是昨夜警察離開時的模樣,電視柜上的釀酒玻璃缸,還有衣物和鋸子等物已經(jīng)作為證物存放在警局物證室。
魏恒又回到103號房門前,在鑰匙串上找到標(biāo)著103的鑰匙,插入鑰匙孔里扭了幾下,卻打不開。
沒有選擇像昨天一樣踹門,魏恒把鑰匙拔出來,折回了101門前,再次插入101號房門的鑰匙。
徐天良亦步亦趨的跟著魏恒,雖然他看不懂魏恒在做什么,但也沒有出言詢問。魏恒連開兩扇門的過程像是在進行一種鄭重的儀式,讓人不敢出聲打擾。
魏恒把鑰匙插入101號發(fā)生兇殺案的房門,雖然門鎖已經(jīng)被他踹壞了,但是鑰匙依然可以轉(zhuǎn)動鎖芯。
松動的鎖芯發(fā)出類似踏在空洞的地板上的聲響。
魏恒的心情隨著被轉(zhuǎn)動的鎖芯而逐漸亢奮起來,他微微挑起唇角,拔出鑰匙推后兩步,著重的看了一眼面前的'101'號房。
徐天良剛想問他是不是要進103看看,就見魏恒再次回到了103門前。
眼見魏恒后退一步,抬腿要踹門,徐天良連忙攔住他:“師父,你手里有鑰匙啊,剛才房東大爺說103的鎖沒換?!?/p>
魏恒甩開他的手,抬腿在門板上連踹了兩腳,門開了。
門一開,就連徐天良也覺察出不對勁。
“師父,這間房怎么和發(fā)生命案的房間一樣啊?!?/p>
沒錯,103號房地面積著一層水。廚房用具,洗手間用品,臥室里的床單被褥,乃至衣柜里的衣物統(tǒng)統(tǒng)都消失了。像是被強盜洗劫一空。
魏恒把每個房間都轉(zhuǎn)了一圈,每個房間都空蕩如樣板間,且處處都蒙著一層水漬。
一個答案在腦海中逐漸清晰,魏恒站在客廳撥出了鄭蔚瀾的電話。
“那個女人有沒有帶著行李箱出去?”
鄭蔚瀾道:“行李箱到?jīng)]有,兜著兩大包東西,不知道是什么。我跟著她到了垃圾桶,看到她把東西都扔進垃圾箱了。然后放了一把火?!?/p>
“放火?”
魏恒緊張道。
鄭蔚瀾笑:“別急,我把火撲滅了,就在蜀香閣后門附近。”
魏恒松了一口氣,讓他繼續(xù)看守那些物品。
徐天良站到他面前,一臉幽怨道:“師父,你到底發(fā)現(xiàn)什么了?”
魏恒掛了電話,道:“邊走邊說。”
出了小樓,魏恒把鑰匙還給房東。
徐天良沒方向的跟在他旁邊,幫他撐著傘:“師父,你告訴我吧?!?/p>
魏恒留神腳下的泥濘,反問:“剛才咱們?nèi)サ氖菐滋柗???/p>
“103啊?!?/p>
“錯,是101?!?/p>
徐天良愣了一下:“?。俊?/p>
魏恒按下不耐,解釋道:“登記簿上,劉淑萍住在101,徐蘇蘇住在103,對不對?”
“是啊?!?/p>
“發(fā)生命案的是劉淑萍住的101號房?”
“對?!?/p>
魏恒輕輕笑了笑:“如果我告訴你,劉淑萍把門牌號換過了呢?”
徐天良又懵了:“啊?”
“劉淑萍把門牌號換了,她租的101號房的門鎖被換過,鑰匙只有她有,而徐蘇蘇租的103號房的房門鎖沒有換。但是剛才我用103號房的鑰匙開103號房的鎖,打不開。卻可以打開101號房間的鎖。既然101號房門的門鎖被劉淑萍自己換過,那為什么可以被房東手里的鑰匙打開?”
魏恒停下,看了一眼他云山霧罩的表情,挑起唇角,道:“只有一種解釋,我們剛才打的101號房,其實是103號房。而103號房,其實是101號房。”
他頓了頓,看著徐天良給出最后的結(jié)論:“劉淑萍把順序為1、2、3的房門號碼,變成了3、2、1。發(fā)生命案的房間是假的一號房,真的三號房。三名死者死在徐蘇蘇的房間,并不是劉淑萍的房間?!?/p>
徐天良:……
雖然師父他老人家解釋的很詳細,但他還是聽不懂怎么辦?
在線等,挺急的。
魏恒看出來了,小徒弟沒聽懂,但是他絕對不會解釋第二遍。
給他一個'你自己慢慢悟吧'的眼神,魏恒又掏出手機給鄭蔚瀾發(fā)了一條短信,問徐蘇蘇的去向。
既然鄭蔚瀾在看守險些被徐蘇蘇燒毀的物品,那么徐蘇蘇自然無人監(jiān)管了。
礙于徐天良在場,他沒有和鄭蔚瀾直接通話。
很快,鄭蔚瀾回復(fù)他的短信——原路回去了。
原路返回?
魏恒當(dāng)即剎住腳步,直覺又有什么東西被他遺漏……
徐天良還在回想他剛才的話,往前猛躥了一步才發(fā)現(xiàn)魏恒不在傘下,于是連忙折了回去。
“又怎么了師父?”
魏恒微微擰著眉,在心里沉思。徐蘇蘇已經(jīng)退房,老人或許連她長相都沒看清。而且根據(jù)她租房時留下的信息,老人也不知道她真實的姓名,她也已經(jīng)把劉淑萍租住的101號房中的生活痕跡打掃干凈,接下來她要么會繼續(xù)隱藏,要么會逃離蕪津,可是她為什么會返回?
另一個答案在腦海里模模糊糊,呼之欲出……
“師父!”
徐天良回忽然低聲叫他,迫使他回神:“那是徐蘇蘇!”
沒錯,前方那個撐著一把墨綠色的雨傘,正迎面走來的女人是徐蘇蘇。
徐蘇蘇并沒有看到他們,她微低著頭,無神的目光落在腳下的泥濘路面。
她披著長發(fā),穿著一雙嶄新的白色細跟皮鞋,皮鞋踩在泥水中,濺起的水珠打濕了她的褲腳。她沒有避讓道路中間的泥洼積水,每一腳都踏在污水中,像一只被上足了發(fā)條的人偶,每一步都沿著既定的軌跡往前行走。
雨水在她的傘蓋下串聯(lián)成片,使她看起來像是隱在珠煉玉串后的美人。
但是美人被他們嚇壞了,徐蘇蘇忽然抬起雨傘,看到了不遠處的魏恒和徐天良。
徐蘇蘇怔了一瞬,面露驚慌。她往后退了一步,回頭看了一眼身后的長巷。
魏恒以為徐蘇蘇會逃,但徐蘇蘇只是回頭看了一眼,便靜立不動,眼神瞬間放空,神情呆滯。
魏恒走到她面前,見她還望著長巷,眼神悠遠,又空洞,好像在無聲的訴說著巷子太長,而她跑不到出口,于是索性待在原地。
幾乎是同時,魏恒的手機響了。韓語如約的給他發(fā)了一張照片。
魏恒拿出手機看了一眼照片,然后看向徐蘇蘇,道:“跟我走吧,徐小姐?!?/p>
被徐蘇蘇丟在垃圾箱里試圖焚燒的是一些衣物和餐具,鄭蔚瀾在徐天良趕去收集證物前撤離,躲在一堵墻后看著徐天良把那些東西搬上警車。等魏恒和徐天良以及徐蘇蘇驅(qū)車離開后,他才從隱蔽處走出,逐漸消失在雨巷中。
風(fēng)雨的另一端,如發(fā)生命案的三層小樓一樣在雨中聳立的警局辦公樓中,邢朗站在辦公室窗前,看著地面積水被雨滴砸出的一片泡沫,思緒隨著高處的水流往低處,如針錐般鉆向地面一方小小的排水口,流向地心。
他正在和看守所的人通話,商議犯人劉淑萍的去留。
劉淑萍今天要被移交看守所,接下來就是等待被法院起訴,提審,判決。這一套流程他熟的不能再熟。
然而今天邢朗卻始終有些心神不寧,或許是魏恒述說分尸案疑點時太過自信,給他一種此案懸而未決的錯覺。
“……下午四點吧?!?/p>
邢朗道:“一些紙面工作還沒完?!?/p>
掛了電話,他把緊閉的窗戶打開一條縫,然后回到辦公桌后坐下,看了一眼時間。中午一點二十分。
拿起放在桌角的座機掛了個內(nèi)線,不一會兒沈青嵐拿著一疊文件推門進來:“怎么忽然要看卷子?”
沈青嵐把分尸案的詳細卷宗放在他桌上,問道。
邢朗只點點頭,然后道:“出去吧?!?/p>
沈青嵐帶上門走了。
邢朗腳登著桌面往后滑了一段,抬起雙腳架在桌角,把所有關(guān)于分尸案資料匯集的卷宗從頭開始翻看。
他是偵查工作的主力軍,碎尸案發(fā)生的猝不及防且破案時間也很短,這兩天過的風(fēng)風(fēng)火火峰回路轉(zhuǎn),他還沒有時間仔仔細細的把卷子過一遍。
在邢朗看卷子的時候,王副隊長來敲門,告訴他,裘秘書在鴻宴樓請客吃飯,特意邀他一起去。
邢朗目不斜視的盯著手里的字里行間,只向王前程擺了擺手。
王前程道:“市里領(lǐng)導(dǎo)說,昨天晚上咱們隊出力了。今天算是慶功宴?!?/p>
邢朗皺了皺眉,從鼻子里長呼一口氣,道:“你做代表就行了,我這兒走不開?!?/p>
王前程笑道:“我哪兒能代表你啊,快點吧,都等著呢?!?/p>
“哐當(dāng)”一聲。
邢朗沉著臉把文件扔到桌子上,慢悠悠的轉(zhuǎn)頭看向門口,唇角勾出一絲模棱兩可的膚淺笑意:“老王,咱倆雖然上的是一個牌桌。但拿的不是一副牌。你手里一水兒同花順,我手里一水兒雜牌,我礙不著你也幫不著你,你也礙不著我?guī)筒恢摇D阆朊蟼€王炸贏了牌局,我能理解。但是你不能用我手里的雜牌幫你引炸彈啊是不是?你赴你的酒局,我看我的卷子,你要是能替我給領(lǐng)導(dǎo)敬杯酒,兄弟領(lǐng)你的情。你沒那個心我也不怪你。咱倆共事好幾年,也算是知根知底。你的路數(shù)我很清楚,我的路數(shù)你多少了解一些。所以你不用把我往你的路子上拐,你的路子雖然平坦,但是太窄。我這人走路一向沒形沒狀,難免磕著碰著發(fā)生點不愉快。你就當(dāng)我胸?zé)o大志爛泥扶不上墻,凡事不必想著我,算我謝謝你?!?/p>
說完,邢朗抬起手腕敲了敲手表表蓋,笑道:“ 點了,不耽誤?”
王前程被他擠兌走了,走的時候臉漲成了豬肝色。
王前程一走,邢朗的臉就垮了,撥了撥頭發(fā),低聲罵了句:“操?!比缓竽闷饎偛潘さ阶雷由系木碜诮又?。
文件被他那么一摔,從十幾頁摔到了三十多頁。他正要翻回去,捏著紙邊的手忽然一頓,停住了。
三十二頁是鑫誠旅館的一些資料,包括員工的入職表和排班表。
算劉淑萍在內(nèi),鑫誠共五名保潔,兩人一組,白班夜班來回倒。劉淑萍是最后來的,落了單兒,只能一個人一組。因此她的排班比其他人要更清晰,更一目了然一些。
邢朗在她的排班表中發(fā)現(xiàn)了問題。
警方懷疑保潔利用職務(wù)之便,向馮光購買氯化鉀,之后篤定了是劉淑萍是嫌疑人的原因則是八月二十三,二十四號這兩天恰好也是劉淑萍當(dāng)值,她完全有機會取走613號房的毒藥。
但是此時的排班表卻把劉淑萍已經(jīng)招認的'既定事實'推翻了。
因為劉淑萍和另一名保潔的排班出現(xiàn)了重合,而同一時刻絕對不會出現(xiàn)三個人同時值班。單獨看劉淑萍的排班表并看不出來,但是和其他人的排班表比對著看,就可以看出來了。
邢朗把雙腳從桌子上放下來,立刻按照員工信息表上留下的聯(lián)系方式聯(lián)系和劉淑萍排班重合的保潔。
對方也是一個四十歲上下的女人,被他一細問就把事實說了出來。
“二十三,二十四號本來劉淑萍值班,但是她二十三號下午忽然不舒服。她身體不大好我們都知道,所以就讓她回家休息了。她一病就病了兩天,二十四號沒來上班,我就幫她打掃了一天。她不容易,沒兒沒女的,老板就沒算她缺勤,還算她正常上班。”
邢朗掛了電話陷入沉思。
馮光在二十四號在613拿走錢,留下藥。只定了一個小時的鐘點房。那么買藥的人必定會在二十四號當(dāng)天把藥取走,多留一天都是隱患。
既然劉淑萍二十四號根本沒有上班,那顯然不是她取走的藥。如果她不是買藥的人,那她如何殺人?或許她還有別的途中取得氯化鉀。但是她已經(jīng)承認是她在二十四號于613號房中取走了氯化鉀,無論她的毒藥如何獲得,都證明了一個問題,她在說謊。
那么真正取走氯化鉀的人,只能是二十四號晚上入住613的徐蘇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