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秦放不依不饒的向魏恒逼近,即將走到魏恒跟前兒的時候忽然殺進來一個程咬金。
邢朗硬生生的插入他們兩人之間,擋在魏恒面前,替他接受了秦放的擁抱。
秦放倒是從善如流的借坡下驢,抱住邢朗感激涕零道:“表哥,你真是,真是對我太好了!”
邢朗垂眼瞧他,斜著唇角,冷笑:“我對你好嗎?”
“好!”
“既然我對你這么好,那你是不是應(yīng)該幫表哥完成那兩幅人體拼圖?”
把表弟從身上扒拉下來,邢朗握住秦放的肩膀迫使秦放轉(zhuǎn)過身,然后往秦放屁股上踹了一腳:“干你的活兒去?!?/p>
秦放一步三回頭,黏黏糊糊的進了法醫(yī)室。
第三個人一走,他們兩個人之間的氣氛陡然變的有些怪異。邢朗背對著魏恒靜站了一會兒,忽然回過頭看著魏恒,嘴角壓著一絲意味不明的笑意:“你還真是?”
魏恒抬眼瞧他,翹著唇角明知故問:“嗯?是什么?”
邢朗向法醫(yī)室抬了抬下巴:“他去年跟家里出柜,被他老爹吊在房梁上抽了個半死,然后被趕了出來,已經(jīng)一年多不準進家門了?!?/p>
魏恒一雙漆黑,細長的眼睛晃著明晃晃,冷冰冰的光,聞言不以為然的笑了笑,分外冷情道:“你是想問,他出柜和我有沒有關(guān)系?你想多了邢隊長,一個月前我才和他認識。你們家人許不許他進家門,和我沒關(guān)系。”
邢朗默了默,然后笑道:“你也想多了,魏老師。我沒有說他是為了你出柜,就算是,那也沒什么。我只是想說這小子以前交過女朋友,他不是非男人不可,或許今后他還能再交一個女朋友?!?/p>
魏恒默然看他良久,從心里覺得好笑,一絲冷笑逐漸從他的心口蔓延道唇角,低不可聞的輕哼了一聲,道:“你還真是愚蠢,邢隊長。難道你覺得一個人的性向像橡皮泥一樣,想捏成男人就捏成男人,想捏成女人就捏成女人嗎?就算一個人的性向有可塑性,那也應(yīng)該由他本人決定,他想要女人還是男人。秦放為什么要為你們的希望買單,去交一個女朋友?他是一個思想獨立,個人意志健全的成年人,他已經(jīng)脫離了母親的子宮和以前的家庭,他完全有自由選擇自己想要的愛人。一個生來和大流與眾不同的人,你們憑什么要求他按照大流的生活方式了此一生?你剛才說他差點被打死,被逐出家門,為什么?他犯錯了嗎?并沒有,他只是和你們不一樣,所以你們覺得他犯錯了。雖然我覺得真理掌握在少數(shù)人手中這句話等同于扯淡,但是真理同樣不掌握在 數(shù)人手中。世界上根本沒有一成不變的真理,真理應(yīng)該服務(wù)于人,而不是奴役于人。我現(xiàn)在倒是看清楚了,秦放雖然沒有被你們口中的真理承認,但他至少沒有被奴役。但是你們,奴性已經(jīng)根深蒂固?!?/p>
這番話停在邢朗耳朵里,雖然不算什么發(fā)人深省,醍醐灌頂,倒是讓他一時無言以對,略有所思。
邢朗心道:這書生的嘴皮子真厲害,說出話來咄咄逼人,當(dāng)仁不讓。要論打嘴炮,千八百號人也難贏他一個。
魏恒迎著他的目光,平靜的眼神中卻涌出堅不可摧的力量,仿佛一個人,就可以抵擋千軍萬馬。
邢朗微微皺起眉,他沒想到自己只是隨口調(diào)侃,竟會引起這書生如此大的敵意。魏恒的眼神即堅韌,又勇毅,仿佛面對的是千百萬呼嘯而來的敵軍似的,隨時預(yù)備著揚刀立馬,手起刀落。
久而久之,魏恒看到邢朗忽然翹起唇角笑了一下,笑容里有些無奈,和倦怠。
邢朗從褲子口袋里摸出煙盒和打火機,叼了一根煙在嘴里,攏著火苗點燃了香煙。
打火機蓋子'啪'的一聲被掀開,冒出一簇火苗。忽然升起的火苗被走廊里不知從哪里吹來的風(fēng)吹斜了軌跡,像一道被風(fēng)拉長的燭火般,向魏恒身上搖曳而去。
魏恒眼睛一閃,方從戰(zhàn)斗狀態(tài)中脫離出來,掉進這條避著室外風(fēng)雨的走廊。他有些出神的看著邢朗手中那一簇被風(fēng)向吹亂了軌跡的火苗。這才發(fā)覺自己所面臨的人,和環(huán)境,都并非假像中那么危險。
邢朗站沒站相,站了一會兒就尋找支撐物。他用肩膀撐著墻壁,手指夾著煙抵在唇角,霧靄靄黑沉沉的眼睛好像被剛才那道火苗點燃了,此時異常的灼人,看著魏恒笑說:“我發(fā)現(xiàn)你這人挺有意思??雌饋砦奈娜跞醣虮蛴卸Y,客客氣氣禮禮貌貌的,其實脾氣比誰都大。一點就著,跟斗雞似的。不過我有點納悶,你這陰損的脾氣是光沖著我一個人來,還是人人平等,機會共享?”
魏恒:“……你想多了,我沒有刻意針對你,就事論事而已?!?/p>
眼看著魏恒又擺出客氣,禮貌,冷淡,疏離的一張笑臉。邢朗忽然覺得沒意思透了,嘴角那點笑意迅速的垮了。他盯著魏恒看了一會兒,又問:“你怕我?”
魏恒一默,笑:“沒有。”
“討厭我?”
“……也沒有?!?/p>
邢朗慢悠悠的扯開唇角,笑道:“不怕我,也不討厭我,那你喜歡我?”
魏恒:……
他剛要蹦出一個'不'字,就見邢朗訕笑了聲,說:“又是這個眼神兒……開個玩笑而已,別生氣?!?/p>
很快,邢朗臉上歸于平靜,眼睛里的光霧一點點的滲入他漆黑的眼珠,沉聲道:“既然你既不怕我,又不討厭我。那你為什么總是堤防我?別說你沒有,我不是瞎子,看的出你眼睛里對我的敵意?!?/p>
魏恒的機敏狡猾和伶牙俐齒此時排不上用場,他被邢朗問住了。
邢朗把他問死,卻不等他作答,拖在眼角的一道冷光在他臉上劃過,投向他身后的人群,用手里的文件用力敲了敲墻壁,喊道:“開會了!”
說完,他拿著魏恒的檔案率先走入會議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