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氏臉色作難地拉了拉男人的袖子,央求似的道:“她爹!”
謝保順神色愧疚。
本來欠了賭債之后,他也沒有動過拿閨女抵債的念頭,是王癩子等人又是威逼利誘又是拳打腳踢地逼迫他,他才寫下那紙文書的。事后也很后悔,但他不敢去找王癩子討說法。大丫撞墻之后,他腦子里當時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該怎么辦。等他回過神來之后,才發(fā)現(xiàn)自己又習慣性的逃跑了。這些年,一遇到事情,他就養(yǎng)成了逃避的習慣,本能的反應促使他,再一次做了逃兵。
他在廢棄的山神廟里躲了兩天,生怕王癩子找他麻煩。餓得頭昏眼花實在熬不下去時,他偷摸著出了山神廟,想去找點東西吃,路上遇到了上山砍柴的西風,告訴他,大丫沒死,還把他欠的賭債給還了,謝保順不敢相信,半夜偷摸著回了趟家,楊氏告訴他這兩天家里發(fā)生的事,他這才終于松了口氣。
他知道自己渾,沒出息,但他畢竟也是個爹。對于大閨女,始終心懷愧疚。
因此,當她一提到撞墻的事,他就覺得臉上發(fā)燒,有點掛不住。
于是咬了咬牙,道,“大丫,我知道這事是爹做得不對,爹向你道歉。爹也向你保證,今后再也不賣你了?!?/p>
謝悠然似笑非笑地看向他,“不賣我,賣二丫三丫嗎?”
二丫三丫陡然緊張起來:“爹……”
“啊不不不,”謝保順忙不迭擺手,“誰也不賣了,我就守著你們好好過日子?!?/p>
謝悠然挑眉,“也不賭了嗎?”
謝保順本來有點遲疑,但不知道怎么回事,一接觸到閨女那直逼人心的眼睛,竟鬼使神差地道:“不,不賭了?!?/p>
“真的?”
“真,真的。”
謝悠然點點頭:“那好,吃飯吧?!?/p>
楊氏愣住了,“大丫,你的頭不疼了?”
“嗯,不疼了?!?/p>
謝保順:“……”
真是邪了門了。他是怎么被閨女給繞進去的?
楊氏一聽丈夫說不賭了,高興得跟什么似的,連忙給丈夫夾了筷子瓜藤,喜滋滋地道:“她爹,嘗嘗這個,這是南瓜藤,是大丫發(fā)現(xiàn)這東西能吃的,以前咱都不知道……”
楊氏絮絮叨叨著,謝保順偷偷地打量大閨女,總感覺眼前的人多了幾絲陌生。
飯后,謝悠然帶著家伙什出了門。“娘,我去河邊看看,看能不能弄到什么吃的?!?/p>
二丫端著一大盆臟衣服跟了上去:“姐,我也去河邊洗衣服,跟你一起走?!?/p>
姐妹倆出門后不久,謝家老二謝保平就晃悠著來到了后院。
“大哥回來了?”
其時,楊氏正坐在小院里繡一對枕套。
她的繡活兒做得不錯,經(jīng)常繡點東西托隔壁的桂花幫她拿到鎮(zhèn)上寄賣,掙幾文錢貼補些家用。
三丫已經(jīng)八歲,窮人的孩子早當家,她也在一旁跟著楊氏學繡花,而且繡得還有模有樣,楊氏很欣慰。
謝保順則在灶房里歸置柴火。雖然也沒什么柴火可以歸置的。但找點事做總比閑著好,否則一閑下來他就想去賭??裳巯率掷镆晃腻X都沒有,若再去借錢,只怕又得賣閨女了。
本來小院的氣氛還算祥和,但是謝保平的聲音,卻讓楊氏和謝保順的心頭忍不住咯噔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