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雖然也是天生的左撇子,但他幷沒有在咖啡里加鹽的習(xí)慣,也不喜歡橘類的水果,確切的說是他任何水果都不喜歡,可自從他移植了穆亦的心臟后,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了,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是從什么時候開始他竟然會在咖啡里放鹽,而且對柳丁、葡萄柚這兩種水果情有獨鐘,甚至喜歡上了一些醫(yī)學(xué)專科的書籍,而且很多時候的夢里他都會夢見一個笑魘如花的陌生女孩,他雖然沒見過她,但他知道,她是樓伶,是穆亦的最愛。
他不明白為什么自己做了心臟移植后會出現(xiàn)這樣詭異的現(xiàn)象,給他實施心臟移植手術(shù)的專家組在得知他的情況后同樣無法給出確切的答復(fù),只說這種現(xiàn)象以目前的世界科技水平還無法解釋。但他們也安慰他說像他這種現(xiàn)象在其他接受心臟移植的病人當中幷不另類,在英國就有一個六十三歲的老人在接受了一個業(yè)余藝術(shù)愛好者的心臟移植后從此畫技飛速提高,而在這之前,他只有三歲小孩的繪畫水平。
除此之外,美國亞利桑那州大學(xué)的著名心理學(xué)教授蓋里?希瓦茲也曾說過,他歷經(jīng)20多年研究調(diào)查發(fā)現(xiàn):至少十分之一的器官移植患者都性格大變,‘繼承’了器官捐贈者的性格,這是因為人體的所有主要器官都擁有某種“細胞記憶”,當它們被移植到其他人身上后,器官攜帶的記憶就從一個人身上轉(zhuǎn)移到另一個人身上。
所以他不只是移植了穆亦的心臟和眼角膜,還連帶移植了他的部分記憶,他的喜好,以及他對樓伶的感情。
因為這顆心經(jīng)常帶著樓伶入他夢里,所以他在還沒和樓伶見面之前就已經(jīng)對她十分熟悉。他把穆亦皮夾里那張她的照片放到自己皮夾里,這曾讓去美國看望他的易梓揚誤以為樓伶是他愛戀的女人,等他說出真相,幷告訴他他術(shù)后的那些奇怪現(xiàn)象,易梓揚震驚了半晌后冒出一句--你會不會被這顆心臟左右也愛上那個女人?
沒想到一語成讖。
盡管他一開始就決定和樓伶劃清界限,只讓她做自己的情婦羞辱她卻幷不碰她??伤凸懒诉@顆心臟的影響力,他竟然沒辦法漠視她的喜怒哀樂,也沒辦法在她被欺負時無動于衷。所以他一次又一次破例幫她,替她解圍,又著魔般和她結(jié)婚,寵著她,愛她,說著甜言蜜語的情話哄她,陪她去蜜月……
他迷戀她的身體,迷戀她的笑,喜歡她撒嬌摟著他的脖子說愛他,甚至喜歡她粘著他、為他吃醋。那次他去上海出差,她因為懷疑他有別的女人而連夜趕去上海,當她出現(xiàn)在他的房間門口時,她不知道他的心都似乎要化了,他抱著她失控的親吻、纏綿。
他知道不能再這樣下去,他不能把穆亦對她的感情當做是自己的,他只是在替穆亦愛她,完成他未完成的那段感情,但絕對不能沉淪其中。所以在易梓揚問他還要不要陷害素美給樓家重重一擊時,他毫不猶豫點頭。
其實不是沒有給過她機會,如果她在接到他無意中撥出的那通電話后及時開口,那么她就不會聽到那些陰謀,也不會知道素美的中毒事件是他一手策劃,而他還會如常一樣寵著她,對她好。
可是造化弄人,他和她還是走到了那一步,所以他一不做二不休,毀了素美,毀了樓家,也毀了她肚子里那個孩子。
他那時是真的決心和她徹底斷絕關(guān)系,所以才做得那么絕。可當路遠說她患了抑郁癥情況很糟糕而且已經(jīng)一個月沒有說過一句話時,他內(nèi)心竟然產(chǎn)生了一種從未有過的慌亂和害怕,他害怕她會變成第二個母親。
他近乎蠻橫的強行把她從醫(yī)院帶走,即使他就站在她面前她也對他無動于衷,他也愿意一輩子養(yǎng)著她,和她在一起。
可他沒想到她那么快就清醒了,他永遠記得她把水果刀高高舉起欲往自己胸口刺下時的決絕,那一剎那,他才真正看懂自己的感情,原來幷不是穆亦這顆心在作祟,他是真的愛她。
他放她走,眼睜睜看著她和秦牧海一起離開,之后遵守承諾再也沒去找過她。
雖然他想留她在身邊,可她寧愿死也不愿意妥協(xié)。
他迫不得已才放她走,以為兩人以后也就這樣了,可陸彥南在秦牧海面前說漏了嘴。他想她在知道他的真實身份后對他大概就只有恨沒有愛了。
況且她愛著的一直就不是他。
時間一點一點流逝,被她枕著的手臂微微有些發(fā)麻,可他沒動,就怕驚醒她,他知道如果她醒來一定會立即離開,或許以后都不會想再看到他。
所以他不能動。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懷里的人兒開始不安的掙動,他這時也因為高燒不退的緣故而有些昏昏欲睡,可她一動他就驚醒了。
不知道是夢見了什么,她眉頭緊鎖,牙關(guān)也咬得緊緊的,臉上的神色一下驚慌一下欣喜。
后來他似乎還聽見她在說什么,他附耳到她嘴邊,她呼出的溫?zé)釟庀⒑窃谒樕希K于聽清楚她在說什么,臉色刷地就變了。
果然,她一知道他的身份心里就再也沒有他,所以她夢里喊的那個名字是穆亦。
他閉上眼,滾燙的身體仿佛是瞬間失了溫,他只覺得渾身冰涼,于是他更緊的抱住她,手臂圈住她的身子仿佛是要把她勒進自己體內(nèi),讓睡夢中的樓伶難受極了,掙扎著想從夢境中醒過來,可是夢里那道身著白袍的身影又讓她眷戀不已,不舍得醒來。
因為那是她的穆亦,從兩人約好私奔分開以后,近五年的時間,她也只有在夢里才能見到他,而他偏偏很少入她的夢來,緊有的幾次都是像現(xiàn)在這樣一身醫(yī)生白袍,安靜的坐在他的辦公室里專注的工作。
她癡癡的望著,他忽然回過頭,仿佛是看到了她,他突然笑起來,那種迷人的穆亦式招牌笑容,讓她情不自禁的想伸手去觸碰,可她怎么也碰不著,而他不知道怎么的臉上的笑意一點點收斂,最后只是冷眼望著她,那種冷漠倨傲的神態(tài),讓她一下就想到了莫笙。
她看到他譏誚的勾動唇說:“你這個傻瓜,你真以為穆亦還活著嗎?他早就在幾年前被你大哥害死了!”
“不!”她凄厲的尖叫一聲醒來。
睜開眼,眼前的視野一片黑暗,她呼吸急促的喘著氣,一時想不起來自己在哪。
莫笙知道她已經(jīng)醒來,卻沒有開燈的意思--在她反復(fù)喊著穆亦的名字時,他連那盞唯一照明的落地?zé)舳缄P(guān)了,因為不想看她喊著穆亦時臉上露出的欣喜表情。
而雖然沒開燈,但也幷不是黑得伸手不見五指,起碼還有湛藍的天光透過落地窗照進來,所以他這樣靜靜的注視著她時,還能看到她掙扎著從夢境里醒來后臉上不及斂去的驚恐。
他不知道她是夢見了什么會這么害怕,他猜也許和他有關(guān)。
樓伶等心跳緩下來,正想坐起,腰身卻被一雙強將的手臂圈得死死的。
她怔了怔,轉(zhuǎn)過頭,然后就看到了一雙在黑暗中亮得出奇的眼眸。
她又待了待,因為一下沒想起來,等她的大腦開始活動,終于記起自己昏過去之前的那一幕幕,她瞬息像變了個人,不假思索的狠狠一把推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