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住嘴唇，繼歡跳進(jìn)豬圈，從里面抓起一頭最肥的小豬仔，然后帶著它跑進(jìn)了廚房。

繼歡愛干凈，小豬仔還小，現(xiàn)在又是夏天，繼歡便經(jīng)常帶它們?nèi)N房沖澡，時間久了，小豬仔們已經(jīng)習(xí)慣了繼歡抓著它們走來走去，這一頭是個特別愛洗澡的，看到繼歡帶它來廚房，它還高興的卷起了小尾巴。

將小豬仔放進(jìn)水盆里，然后，繼歡蒙住了它的眼睛。

手起刀落——

直勾勾的白環(huán)眼盯著舅舅，黑蛋偏著腦袋，吸了吸鼻子。

繼歡也吸了吸鼻子。

然后他便開始干活了。

移開了掩著小豬仔眼睛的手掌，露出下面一雙瞪大的小眼睛時，他又吸了吸鼻子。

然后，然后他就徹底冷靜下來了。

收集豬血，清理內(nèi)臟，將豬仔的身體分解成一塊一塊的。

這個早上，繼歡燉了一大鍋豬肉，香噴噴的味道飄出老遠(yuǎn)，阿爺被這味道從外面勾引過來了。

“小花，這是……豬肉？大早上的，你從哪兒買的？”阿爺可是很清楚，家里是沒有肉的，家里很少吃肉，偶爾做肉，也幾乎都是繼歡吃，當(dāng)然，小黑還在的時候，小黑也愛吃肉。

“咱家自己養(yǎng)的豬，我剛才殺了一頭小的?！崩^歡冷靜地說著，他不是沒想過今天從外面買回肉來晚上做，可是一想起昨天晚上那個夢，想到那頭嘔吐的消瘦怪物，他竟是一秒鐘也忍不得了。

繼歡攪了攪鍋里的肉塊：“阿爺，聞聞看，香不？”說著，他夾了一筷子豬肉湊到阿爺?shù)谋亲优赃叀?/p>

肉汁不小心滴答到了認(rèn)真看著舅舅和曾爺爺?shù)暮诘澳樕?，伸出小爪子抹掉肉汁，黑蛋舔了一口，然后呸呸吐了?/p>

黑蛋是真的不愛吃肉肉。

“哎！小花兒你這是干啥？你忘了阿爺我不愛吃肉啊……”阿爺?shù)姆磻?yīng)卻有些慌亂，他往后退了好幾步，看起來是真的唯恐避之不及的樣子，之前繼歡一定會信以為真，可是現(xiàn)在……

繼歡注意到了阿爺嘴角隱隱分泌的口水。

于是他堅(jiān)定的把豬肉塞進(jìn)了阿爺?shù)淖炖铩?/p>

“我看了健康頻道，專家說老年人都不愛吃肉，不過不愛吃也得吃，以后咱家定期買肉吃。”如今已經(jīng)越來越有一家之主的派頭，繼歡二話不說定下了新的采購單。

這個早上，祖孫倆吃的是燉肉。

黑蛋蛋聞不慣燉肉的味道，于是他還是喝奶粉，吃雞蛋，末了再來一碗蔬菜泥——綠綠噠！

看著阿爺嘴里說不愛吃，筷子卻飛的急切的樣子，繼歡僵硬的彎了彎嘴角。

然而阿爺還是繼續(xù)衰弱著，人們似乎都有一個時間點(diǎn)，在這個時間點(diǎn)之前，他們強(qiáng)壯有力，就算不小心長出一條皺紋也不會覺得他們衰老；然而在這個時間點(diǎn)的另一側(cè)就完全不是這樣。

忽然老了，衰敗了，渾身暮氣沉沉——如今的阿爺，就站在時間點(diǎn)的另一側(cè)了。

即使繼歡已經(jīng)每頓飯都做肉塞給他吃了，可是他就像一塊漏了氣的氣球，一天比一天干癟。夢里那頭羊角怪物身上的骨麟……已經(jīng)有一大半變成灰白色的了。

于是這天再次在打工的地方和阿瑾相遇的時候，繼歡冷不防忽然問了他一句話：“卡拉斯……吃豬肉和牛肉可以嗎？”

他的問題難得讓阿瑾怔了怔，然后，繼歡就看到阿瑾笑了：“怎么可能？卡拉斯可是中階魔物，豬牛這種低等生物怎么會對他們起作用？這種低劣的血肉只會刺激他們的味蕾，讓他們變得更加嗜血?dú)埍┒选?/p>

繼歡愣住了。

于是第二天，他破天荒停止了每天早上燉肉的奢侈行為，他煮了一碗紅豆粥，只用了紅豆和白米，然后加了一點(diǎn)他自己的腕血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