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夜和謝沉淵各自撐開一把傘,走在前面,十一仗著一家之主的特權(quán),和羅放合打一把大傘。四個人分做兩組,前后相距不過叁四步。
雖說雨勢極大,但這條路鋪得好,材料特殊,不僅不存水,哪怕雨天也不會打滑。十一走在路上,心情自又與羅放他們不同,這幢房子當初是他費心選址設(shè)計選材施工,此刻將要離開,心中不由暗覺可惜,行至道中,忍不住又回頭看了一眼這自己曾經(jīng)的得意作品。
可就是這一眼,看出了事。
他回頭的剎那,探照燈就霍然熄滅,細微的破碎聲被雨聲掩蓋得很好,卻仍被他聽出了不對。
他立刻執(zhí)傘往某個方向格擋,同時將羅放往曲夜和謝沉淵的方向一推,厲聲喝道:“進船去!沒我消息不要出來!”
羅放只覺眼前頓時一黑,整個人隨即踉蹌著倒在謝沉淵懷里,待站穩(wěn)了,才后知后覺意識到這是被人埋伏了,但也不知道找上門的是周黎還是十一的仇人,當下不敢出聲,任由謝沉淵摟著她往船艙門的方向走。
此時正是兩道雷閃之間的靜默時刻,瀟瀟雨聲中,她聽到身后傳來了令人牙酸的金屬刮擦聲,肢體碰撞聲,顯然正在進行一場激烈的打斗。
入目一片漆黑,身前不知道離飛船還有多遠,身后也不知來者是敵是友,被未明的情勢攪得心慌意亂之際,她聽見一道呼喊穿透雨幕而來:
“羅放!”
謝沉淵登時停住腳步,壓低聲音在她耳邊問道:“是他么?”
羅放忙不迭點頭:“嗯。”
十一用來遮蓋瞳色的隱形眼鏡兼具夜視功能,故而現(xiàn)下的黑暗于他行動倒沒造成太多不便,只是來人身手不凡,且裝備上做了十足的準備,讓他一時間有些疲于招架。
待拆了十幾招,好容易抓到個喘息的機會,他立刻就去看羅放的狀況,余光瞥見他們?nèi)€人站在離艙門五六步的地方不動,語氣頓時帶上了十足的焦急:“怎么還不——”
話說到這,卻戛然而止,是也猜出了幾分真相。
他心涼了一半,后退兩步將戰(zhàn)局拉開,對方也識趣地沒有再步步緊逼。
“把羅放留下,你們可以走。”
這個條件……他瞇了瞇眼,雖然不知道來人為什么將曲夜謝沉淵認作自己的同伙,但看那兩人的動向,顯然也不是對眼下這場景的成因一無所知——他們還是想跑,且已經(jīng)用某種方式付諸了成功的行動。
被騙了。
心中怒火和恨火一起翻騰,十一怒極反笑:“老兄你說得輕巧,她知道我太多秘密,放了她,我和喪命也沒什么區(qū)別?!?
他環(huán)顧四周,終于注意到了之前被自己一眼略過的幾條異樣影子,一顆心是越發(fā)冷沉——今天這局勢恐難善了。
對方笑了笑:“起碼如今能保住一條命在,難道不夠合算?如果是帝國軍隊前來,可不會跟朋友你談這樣條件優(yōu)厚的買賣?!?
十一緩緩收斂了笑容:“說得好,眼下的命更重要?!?
“幾位盯了我恐怕不止一天兩天,應(yīng)當也清楚我這房子的防御系統(tǒng)是個什么等級。在下是個小氣又小心的人,不在一個地方停留太久,不會走回頭路,更不愿意在走后將這樣的好東西便宜了別人?!?
“所以這房子建造之初,我就在地基之下埋了足夠炸平這兩座山頭的震波炸彈,只等離開后引爆?!?
“帶走她就是要我的命,我的命沒了,自然也不會介意多拉幾個陪葬鬼。不如我們各退一步,帝國出一千萬的賞金,我出兩千萬,硬通貨當場支付,大家各得其所,何必走到魚死網(wǎng)破那步?”
黑暗中,羅放瞳孔驟縮,總算明白了十一為什么非挑在一個雷雨夜離開——他要用雷聲掩蓋爆炸的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