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能具體說說嗎?”衡幽問。
男子點點頭,請他們進門說。
男子叫丁喆,是個游戲公司的程序員,平時工作很忙,有的時候要加班,甚至日夜顛倒。丁喆也是小地方出來的,考進了京市大學(xué),畢業(yè)后也就留在了京市。因為手頭沒有多少錢,又想要一個自己的房子,所以才在這個小區(qū)買了一套二手房,原房主因為女兒嫁到的國外,把他們也帶去了,所以這邊的房子急著出手,當時價格也不貴,丁喆覺得是個好機會,就買了下來,還貸了不少錢。
丁喆搬來時間不長,剛住了半年不到?,F(xiàn)在的年輕人基本跟鄰居的關(guān)系比較單薄,誰也不會主動去串門,所以他跟隔壁史途的關(guān)系僅限于知道有這么個人,別的并不了解。
大概兩個月前,他大半夜經(jīng)常能聽到史途的尖叫,還有扔?xùn)|西的聲音,應(yīng)該扔的是重物,很響,但時間很短。一開始丁喆以為史途家里是有別人,跟人家打起來了。但次數(shù)多了,他也開始有點懷疑。不過別人家的事也不好多摻合。
而覺得奇怪的不只他。一次丁喆回家早,在樓下聽到幾個大嬸聊天,其中有史途樓下的住戶,也在說史途不知道怎么回事,最近半夜砸東西,老人家睡眠本就不好,有時候讓他這么一弄,也是嚇得一驚,就睡不著了。也上樓找過,但史途并沒開門。
后來丁喆總覺得樓道里有香燭的味道,家中有供奉,燒香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但有一天他回家,史途正好出門,開門的時候他就看到史途家簡直是煙霧繚繞,香的味道就是從他家傳出來的,嗆的丁喆咳了好一會兒。史途非常自然的關(guān)門,上電梯,連個眼神都沒給丁喆。
丁喆原本以為他是有信仰的,但配合著他晚上的尖叫,丁喆開始懷疑他是不是信了什么邪教,或者有什么精神病,不然之前怎么沒從他家里傳出來香味?
“他死那日,你在家嗎?”衡幽問。
至少他從丁喆的眼里讀到丁喆說的話都是實情,沒有夸大。
丁喆嘆了口氣,“不在,我們公司的游戲上新版本,出了很多bug,我們這些程序員在公司吃住了五天,等我回來知道這事,他已經(jīng)死了三天了。”
這點丁喆沒有必要說謊,是一查就能知道的事。
“那他平時家里有沒有什么客人?或者有沒有人上門跟他發(fā)生過爭吵?”辛彌問。
丁喆仔細想了想,“我還真沒見過他跟誰來往,也沒見過他家來過客人,倒是他父母應(yīng)該是經(jīng)常過來,我下班回來遇過幾次?!?/p>
“警方之前有找你問過嗎?”辛彌又問,如果有問過,他們可以找筆錄過來看看是不是有遺漏沒問或者忘記說的。
丁喆搖頭,“他們做了另外兩戶的筆錄,我不在家,回來的時候警察已經(jīng)不在了,還是另外兩個鄰居告訴我的這事。他們也聽到了尖叫聲,但還是那句話,別人家的事不好管的?!?/p>
那就不用問另外兩家了,回去調(diào)筆錄就行。
衡幽站起身,“好的,謝謝你的配合?!?/p>
“沒事,畢竟是條人命,查清楚死因?qū)λ彩莻€交代?!倍磩?cè)肷鐣]幾年,還沒被磨得特別圓滑世故,說話也算比較直了。
離開丁喆家,衡幽琢磨了一下,說:“咱們?nèi)ナ吠緲窍履羌以賳枂?,丁喆是新搬來的,知道的總歸不多。”
“好。”辛彌推開安全通道的門,就一層樓,走下就好,不必等電梯的。
樓下住的是一對中年夫妻,五十左右,看到他們的證件后才給開的門。
衡幽也沒耽誤時間,問起了樓上的事。
大嬸嘆了口氣,“他家的事我也不知道該不該說。”
辛彌乖乖的眨著眼睛,“您盡管說吧,我們不做筆錄,不會讓別人知道的?!?/p>
辛彌這種是最討稍微有些年紀的人喜歡的類型,大嬸一聽不做筆錄,也沒了顧慮,“其實我跟他們家也不熟,經(jīng)常在樓下看到他家父母過來,點頭打個招呼而已?!?/p>
“那男的之前有老婆的,但他的家暴,經(jīng)常打妻子。我們這樓隔音很一般,樓上樓下聲音大一點都聽得一清二楚。他把妻子打的大叫救命,我們還報過一次警,那妻子被打得可慘了,警察給送醫(yī)院的。但家暴這種事只能當成家庭糾紛,警察也只能調(diào)節(jié)一下就走了。而那男的不但不改,還變本加厲了?!?/p>
衡幽皺起眉,難怪離婚了,還好意思在筆錄上寫什么感情不合,明明是暴力導(dǎo)致離婚的。
大嬸嘆氣,可能也是同情女方的遭遇吧。
大叔提到這事火氣倒不小,“打女人還能算個男人?也不知道那女的一開始怎么想的,居然沒立刻離婚。是后來打得受不了了,女方家知道鬧了過來,這才離的婚。雖說離的晚了點,但離得好,好好的女人,找什么樣的找不到,干什么跟個人渣一起生活?”
這大叔也是個直脾氣,喝了口水繼續(xù)說:“他家那兩個老的也不是個好的,他們早知道兒子打媳婦,但聽說根本沒勸過。一開始聽到這話,我還不信,再怎么說家暴也是他們兒子的錯。結(jié)果那天女方家鬧過來,后來他倆也來了,指著那女人的鼻子罵,說她自己哄不住男人,惹男人生氣,被打了活該。還說什么嫁進他們家就是他們家的人,做錯了事被打兩下就要鬧脾氣,不是個好女人。又說要離婚可以,彩禮、首飾和這些年男人給她買的東西地,都要一樣不少的還給他們家?!?/p>
“講真的,也是女方家人素質(zhì)高。要是我閨女,我早打得他家人腦袋開花、滿地找牙了!”大叔義憤填膺。
也是,正常來講誰家女兒遭到這種待遇,家里人都不會輕易放過的。
大嬸拍了拍大叔,跟他們說:“這事我們都是旁觀者,說多了鄰居之間也不好處,也只能嘴上表達一下憤怒。后來離婚了,那男的一直自己住著,他父母住的離這不遠,隔天就過來看看,給他做點飯,打掃一下什么的。不過跟我們這些人也說不上什么話。畢竟他們家那樣的人,我們也不愿意跟他們有往來。”
之后大嬸的描述就跟丁喆差不多了,也是兩個月前開始,史途頻繁的發(fā)出尖叫,摔東西,還喊過救命。
但想到他之前做的事,樓里知道的人都看不上他、煩他,所以也沒人去敲門問。而且第二天都能看到他正常上班,所以大家覺得他可能是夢游之類的,都沒多想。
他們夫妻因為直接被影響,的確上樓找過一回,想讓史途安靜點,但他并沒開門——這點跟丁喆描述的一樣。
史途死之前那個晚上,跟前些次一樣,也鬧了這么一出,但好像摔的比以前嚴重了。大嬸被嚇醒了,還吃了速效救心丸。也跟之前一樣鬧了一會兒就沒動靜了,大叔原本還想著明天上夜班前必須再上樓找一下。結(jié)果還沒等他去找,上午過來的男人的父母就發(fā)現(xiàn)了尸體。
看來還是沒有什么有價值的線索。
衡幽問:“那天晚上跟平時除了摔東西的聲音大了,還有別的不一樣嗎?”
大叔搖搖頭,“真沒發(fā)現(xiàn)。說句實話啊,這事就跟兒狼來了似的,第一次發(fā)生的確會讓人格外留意,但次數(shù)多了誰也不會特別在意哪一次,感覺都一樣?!?/p>
衡幽能理解,而且更多的人因為家暴的事,可能會覺得史途死的活該,是報應(yīng)。
不過通過大叔大嬸的口供,衡幽認為史途也不是沒仇家,至少前妻家肯定不會原諒他。會不會害他不好說,但這條線說不定會有更多線索。
告別了大叔大嬸,辛彌問:“組長,接下來怎么辦?”
衡幽看了一下時間,“今天先回去,明天再找史家老兩口問問史途前妻家的地址去看看?!?/p>
“好。”辛彌應(yīng)著。
回到十八組,把今天所有的問到的事和現(xiàn)場情況整合了一下,就下班了。
衡幽去敲封澤辦公室的門,示意他該走了。
“馬上,還有兩份文件,稍等?!狈鉂刹幌矚g把今天的工作留到明天,兩份文件有個十分鐘就能看完。
衡幽坐在沙發(fā)上等,有些無聊。
等封澤忙完,就看到衡幽坐在沙發(fā)上發(fā)呆,目光渙散,不知道在想什么。
封澤扣好筆帽,走過去抓住衡幽的手,一把將他扯起來,“回家了?!?/p>
這句“回家”說那么自然,就好像說過無數(shù)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