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 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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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是還想我送您兩個花圈慶祝一下？”

她很少這樣牙尖嘴利。

管文柏從口袋里掏出一包煙，拿出打火機，低頭點燃，深深吸了一口氣，“遙遙，咱們別站在風口，找個暖和的地方好好聊聊。”

“我跟你沒什么可聊的。過來只想告訴你，我妹妹的事，輪不到你來插手?！?/p>

管文柏一手插進褲袋，拿眼瞅著孟遙，笑了一聲，“那你這個姐姐，當?shù)每刹辉趺簇撠??！?/p>

孟遙似給刺了一下。

管文柏向前一步，伸手便要去碰孟遙的臉頰。

孟遙揮手一擋，退后一步。

管文柏手懸在半空，頓了一下，“遙遙，別鬧脾氣了?！?/p>

孟遙冷著眼，“全世界不缺新聞去成全您‘良心記者’的名聲，你要是想把我妹妹推到風口浪尖上，我決不會放過你！”

管文柏笑看著她，“你倒是說說看，怎么個不放過我法？遙遙，你跟我學了這么多年，我可沒教過你虛張聲勢這一課。”

孟遙氣得咬緊牙關(guān)，然而單論耍嘴皮的功夫，在管文柏手下，她從來過不了三招，“您盡可以試試，兔子急了還咬人呢?！?/p>

孟遙不想再與他周旋，轉(zhuǎn)身便往回走。

“遙遙。”

管文柏一個箭步，上前捉住孟遙的手臂。

“別碰我！”孟遙猛一下甩開，將手抄進風衣的口袋，大步往前走。

管文柏跟在她身后，邊走邊說：“你要是氣我騙你，這事兒確實該氣。但你懷疑什么都行，別懷疑我是不是真心實意，不然這不是在糟踐你我的感情么？”

孟遙心里只泛惡心，腳步一頓，“你那些蒙騙小姑娘的招數(shù)，也好意思貼個‘感情’的標簽？”

“如果不是兩廂情愿，我騙不到你?！?/p>

孟遙心口發(fā)冷，出離憤怒，“你把這話再說一遍？”

管文柏沉默。

“再說一遍！”

“遙遙，”管文柏無奈嘆了口氣，“這事兒確實是我錯了……打了很久的離婚官司，現(xiàn)在才把這事兒徹底撇清楚。這一年，我憋住了沒來找你，就是想給你一個交代。”

“您不覺得自己很可笑嗎？管老師……”孟遙一字一句咬得極重，“您要是真想給我交代，就照我離開帝都時說的話做——從今往后，咱們老死不相往來?！?/p>

孟遙停了一下，覺得此刻與他多費口舌的自己也很可笑，這話撂下，喘了口氣，頓了片刻，轉(zhuǎn)身往前走。

管文柏望著她的背影，狠狠地抽了口煙，立在原地，沒往前追。

孟遙到家，王麗梅還坐在沙發(fā)上。

她不知道什么時候翻出了孟遙父親生前的照片，拿了塊軟布，一邊擦拭著相框上的玻璃，一邊垂淚。

前年，她聽說了孟遙跟管文柏的事情之后，也來過這么一出。

孟遙心里說不住的煩躁，沒忍住說道：“您要嫌我跟孟瑜丟臉，今天就把我們姐妹掃地出門?！?/p>

“你還有臉沖我吼！你知不知道我們孟家在鄒城早就成笑柄了！”

“成笑柄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您守寡那天，咱家就已經(jīng)……”

話沒說完，桌上一個瓜子盤被王麗梅一把抄起扔了過來。

沒扔準，塑料盤子從她手臂旁邊掠過，“匡唧”一下砸地上，瓜子濺了一地。

孟遙呆立著。

王麗梅掩住臉，嗚咽痛哭。

王麗梅早年喪父，中年喪夫。小地方風言風語，有人說她是天煞孤星。

她憋著一口氣，把兩個女兒養(yǎng)大，一早摒絕了再嫁的心思，就想活出個人樣，好讓嘲笑過她的那些人閉嘴。

孟遙感激母親的付出，卻在自小在她這種觀念的灌輸洗腦之下，心生厭倦。

她深感母親活得憋屈，然而相比起來，自己卻更加憋屈。

孟遙不再說什么，嘆了聲氣，轉(zhuǎn)身回到臥室。

屋內(nèi)燈沒關(guān)，孟瑜已經(jīng)睡了，臉上還掛著淚痕。

孟遙坐在床邊，久久未動。

窗外夜色沉沉，濃墨浸染似的黑暗，風雨不透。

不知道過了多久，兜里手機振動。

孟遙回過神，掏出手機看了一眼，揣上家里的鑰匙，起身走出臥室。

客廳里已經(jīng)沒人了，借著臥室透出的燈光，孟遙看見灑落一地的瓜子沒清掃，還在那兒。

走出家門，孟遙把電話接通。

“喂……”剛說出一個字，千言萬語就偃旗息鼓了。

丁卓聲音有點啞，“睡了嗎？你一直沒回短信……”

“沒……”孟遙走到河邊，“……你還沒睡？”

“睡一覺醒了。擔心你，睡不好?！?/p>

孟遙鼻子發(fā)酸，“丁卓……”

“怎么了？是不是孟瑜……”

孟遙搖了一下頭，意識到他看不見，低聲說：“沒……孟瑜沒事……”

“沒事就好。不然我打算請個假回來看看?！?/p>

“不用，我明天就回來了……”

先前的憤怒和憋悶，在聽見丁卓聲音的一刻，全都變成了委屈。

她蹲下身，腳步露出芽的青草在夜風里瑟瑟輕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