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遺產(chǎn)繼承人
如果只是考慮自己的想法,韓重云真的不想管許金梅。但是他知道,許金梅萬一真就這么走了,梁余聲必定自責(zé),所以他不帶半點猶豫地去找人來跟進這件事情。他也曾弄死過人,雖說國內(nèi)的法律跟國外不太一樣,但是他也多少了解一些。許金梅這種狀況的,也未必就會判死刑,一來女性判死刑的占了少數(shù),二來許金梅受了這么多年的心理壓力,作案時本身就很有可能存在一定的精神失常,而這些都會影響最終判決。
梁余聲自然不希望許金梅死,縱然許金梅這些年待他是苛刻了些,可這也不能全怪到許金梅頭上,只能說天意弄人。反正如果可以的話,他還是希望許金梅能活著,至少,現(xiàn)在他知道許金梅也不是打心底不想原諒他不是嗎?
韓重云找了最好的律師來給許金梅辯護,鑒定許金梅是否有精神異常問題的醫(yī)院他也跑了好幾趟,不出三天的時間,梁余聲就知道,許金梅判死緩或者無期徒刑的可能性很大。
梁余聲重重地抱著韓重云說:“哥,謝謝你?!?/p>
韓重云拍了拍他的后背,“跟我還說什么謝?只要你開心就行?!?/p>
梁余聲是真開心,他壓根兒就沒去管梁文軒的身后事如何,但得知許金梅不用死,他是打心里謝天謝地,更謝韓重云。
然而就在他準備著把這消息帶給許金梅的時候,看守所那邊卻來了消息,說許金梅自殺了。
梁余聲幾日來的開心就隨著這一句話而終結(jié)。他終于明白,當(dāng)日他去看許金梅的時候,許金梅說死后想要跟梁圣音埋在一塊兒,不是因為她覺得自己會被判死刑,而是……她根本就沒想過要放過自己。
警務(wù)人員說許金梅是夜里走的,第二天被人發(fā)現(xiàn)的時候,她身上的血都快流干了。之前她撞頭,被人發(fā)現(xiàn)之后及時攔了下來,可沒想到她還是想不開。
也可能是太想開了,她沒有可以自我了結(jié)的利器,居然咬破了自己的動脈。
她是個瘋女人,那一刻絕對沒人懷疑,但這已經(jīng)毫無意義。
梁余聲去領(lǐng)尸體那天,天色暗沉,空中飄著細細的白雪,刺骨的冷。他跟韓重云去把許金梅的尸體領(lǐng)回來,之后便找了許二舅他們一起給許金梅辦喪事,并且按許金梅生前說的那樣,把她跟梁圣音葬在了一起。
許金梅跟梁圣音的墓地只隔著一米的距離,墓碑上,許金梅淡笑著,似乎總算找到了她想要的那份寧靜。
葬禮之后,許金梅的母親拉著梁余聲的手說:“余聲啊,跟姥姥來,你媽有東西留給你。”
梁余聲頗有些意外,但還是跟老人家去了許二舅停車的地方。
老太太拿出一個鞋盒子那么大的老舊的木質(zhì)梳妝盒遞給梁余聲,“這東西是你媽前陣子放到我那兒的,我看著你收著更合適,拿去吧?!?/p>
梁余聲拿著盒子回了韓重云車里,抱著半天沒動。
韓重云問:“里面裝的什么?”
梁余聲也沒打開過,聞言便打開了,才發(fā)現(xiàn)原來是一本日記,一雙米色的毛線手套,和許金梅的一些首飾。其中有一個小方盒子很眼熟,卻是他過年時送給許金梅作本命年禮物的一串紅瑪瑙和轉(zhuǎn)運珠串成的手串。手串下面壓的睚是本日記。
日記本打開,第一頁便粘著一張照片,那照片是許金梅到了梁家之后,第一次帶梁余聲跟梁圣音一起照的,她一邊摟著一個,三個人笑得是那樣開心。
這照片少說也有十五年了,但日記內(nèi)容卻時隔不遠。
2014年除夕夜——
我做了三天心理建設(shè),告訴自己想要對那個孩子好一些,可一看到他的臉,我就知道這三天都是在浪費時間。他長得那么像梁文軒,我只是看著就忍不住心里生厭。
可他記得今年是我的本命年。
哥倆一樣傻。
但更傻的好像是我……
2015年2月27日——
再過段時間小余聲過生日了,之前買了毛線想給他織件薄的開衫穿,可是我忘了他長大了,織出來的居然是小孩穿的。無奈,只得拆了重新織,可惜線不夠,我就織了條圍巾。
2015年3月15日——
圍巾被我拆了,可是我又忍不住把它織成了手套。
2015年4月21日——
小余聲生日了……
但是這個時候誰還會戴毛線手套?
算了,明年再說吧。
梁余聲拿著那雙手套,一直忍著沒落下的眼淚這時洶涌地奪眶而出,直接把日記本上的字跡洇濕暈開。他抱著梳妝盒,哭得整個人都在顫抖,那些壓抑的,無處發(fā)泄的悲哀,仿佛一下子在車里彌漫開,弄得人喘不過氣來。
韓重云狠狠地把人抱住,撫著梁余聲的背說:“余聲,別憋著,想哭就痛快地哭?!?/p>
梁余聲這才發(fā)出一絲動靜來,從輕輕的哽咽,到放聲痛哭,淚水很快打濕了韓重云的肩。
韓重云仿佛看到了數(shù)年以前,那個在太平間外哭得無助的半大孩子,但這一次,他沒有再攔著他哭,他只是輕輕拍撫著梁余聲的背,告訴他不管什么時候,有他在。
窗外又開始飄雪,韓重云感覺梁余聲哭累了,便把他放開,給他點了支煙,“抽完先睡一覺,一會兒睜眼就到家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