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步伐輕快地踏進去,砰地關(guān)上了門,差點兒砸中利奧的鼻子。
笨蛋王子并沒有考慮更深層次的問題。
比如,送個信件禮物什么的,完全可以由他代勞。溫萊何必親自進去呢?
蘭因切特是個很注重邊界感的人,不經(jīng)允許進臥室放東西,只會讓他更加反感吧?
利奧完全沒想到這些細節(jié)。
他冷著一張臉守在門外,滿心都是自我唾棄與人格懷疑。自從假面舞會以來,他時不時就陷入類似的混亂情緒里,糾結(jié)且痛苦。
過了一會兒,房門被打開了。
溫萊走出來,手里捏著紅漆信封,搖搖頭解釋:“還是不放了,他現(xiàn)在討厭我,看到信件和禮物也只會覺得煩。”
說話時,她臉上帶著失落的笑容。
利奧喉頭堵得慌,忍著情緒回嘴:“你麻煩死了。”
兩人下樓。溫萊原路折返,利奧跟在后面。路過一處人工泉,她將信件撕碎,隨意撒在池水里。紛紛揚揚的白色碎片沾水之后迅速暗淡下沉,一如利奧潮濕悶重的心。
他從未得到過溫萊如此隱忍體貼的感情。今天的偶遇,仿佛只在提醒他,這女人是兄長的未婚妻,無論二人感情如何,終究會進入婚禮的殿堂。
至于利奧和溫萊的隱秘來往,意義不明的悖德交媾,都會成為不可告人的陳舊秘密。
他渾渾噩噩走著,直到溫萊出宮,登上卡特家族的馬車。
她向他道別,措辭客氣尊敬。而他突然攔住座駕,仰頭固執(zhí)發(fā)問:“你究竟……為什么那樣對我?”
暮色四合,在昏暗的光線里,少年看不清對方臉上的表情。他只記得她熟悉的柔軟嗓音,帶著一點隱晦的親近。
“謝謝你的幫忙,改日再會。”
溫萊沒有直接回家。
她離開皇宮,又約見了瑪姬。這位熱情利落的紅發(fā)騎士,在聽完要求后,將她帶到某座廢棄醫(yī)藥實驗室里,介紹里面的環(huán)境。
“是我哥哥的產(chǎn)業(yè),設(shè)備還可以正常運行。前兩年醫(yī)藥生意合并,所以就暫時封存了?!爆敿?,“您說要找個偏僻安靜的地方,這里合適嗎?”
溫萊站在冰冷的中心實驗室里,看著銀白的操作臺,起隔斷作用的玻璃窗,以及實驗柜里擺放的各種器材,笑笑回答:“這里很好,我很喜歡?!?
她沒有解釋借用實驗室的目的?,敿б矝]有問。紅發(fā)騎士很擅長腦補,自顧自地安慰她:“我知道卡特夫人砸壞了你的實驗室。如果不嫌棄這里偏僻,就隨便使用吧,我會跟哥哥要過來?!?
溫萊當(dāng)然不缺錢建造實驗室。
但瑪姬知道卡特夫人擁有極其強烈的控制欲,不可能讓女兒在外購置產(chǎn)業(yè)。
這天晚上注定會很忙碌。
溫萊給瑞安寄了封信,又委托可靠的跑腿人在黑市購買藥水和一些特殊道具。
次日白天,費爾曼公爵邀請家人共同用餐,搞溫情教育,緩和彼此之間的關(guān)系。
可惜氣氛太差,每個人都顯得格格不入。并不負責(zé)任的父親,古板嚴苛的母親,沉默不語的兄長,以及滿心藏著洶涌惡意的溫萊。他們坐在同一張桌子周圍,表演可笑的家庭倫理劇。
傍晚時分,溫萊收到了自己購買的東西。
她趁夜出發(fā),來到廢棄實驗室。接到信的瑞安早已等候在外,被她摟住臂膀,親昵地啄吻側(cè)臉。
“我要和這位先生約會。門口有警報,如果你們敢踏進半步,就收拾行李離開公爵府吧?!睖厝R笑瞇瞇威脅侍衛(wèi),隨后帶著瑞安進入實驗室。
“先去洗個澡?!彼殉林氐暮诓即尤釉诘厣?,示意瑞安去旁邊的沐浴間,“這里正常供應(yīng)熱水,替換的浴袍也準備好了?!?
瑞安知曉這絕不是一場普通的情愛游戲。
他刻意忽略了敏銳的直覺,安靜地走進沐浴間,脫掉衣服打開花灑。
而溫萊拖著袋子走進中心實驗室,在慘白的燈光下,開始勾勒傳送魔法陣。
她畫得很快,每一筆都銘刻在心,不需要參照圖案草稿。
陣成,溫萊注入暗元素,轉(zhuǎn)瞬場景變幻,她已身處另一個幽暗靜謐的房間。撥開落地窗簾,踩著厚地毯,她走向大床上沉睡的黑發(fā)男人。
床頭的雪狼標本,睜著鮮紅的眼睛,注視這深夜的造訪者。
少女頭戴面紗,一襲蕾絲黑裙,鉑金發(fā)絲間裝飾著深藍色的薔薇花。鏤空的黑色長手套包裹著線條優(yōu)美的手臂,只露出一小截白皙的肌膚。
像傳聞中的魔女。
她取出藥水,將細長的玻璃瓶口倒插進蘭因切特的嘴里,撬開牙齒,抵住舌尖。這動靜驚醒了睡夢中的男人,然而他尚未來得及反抗,尖細的黑線便刺進大腦。
“噓?!?
溫萊用手掌捂著他的嘴唇,堅持將整瓶迷藥灌進去。
精神干涉術(shù)結(jié)束的瞬間,蘭因切特止不住地嗆咳出聲。他想推開她,然而四肢已經(jīng)軟弱無力,只能睜著眼睛仰望床邊的未婚妻。
面紗遮擋了溫萊的眼睛。她和往常一樣,微微笑著,紅潤的嘴唇彎起動人的弧度。
“來玩審訊游戲吧?!?
“親愛的蘭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