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整整一周，皇宮再沒傳出什么動靜。打探回來的消息，也只說蘭因切特最近心情不太好。

這很正常，他厭惡失控的感覺，近來頻出意外，自然心緒不寧。

溫萊本想找些機會，試探下蘭因切特的狀態(tài)，但她現(xiàn)在更難見到自己的未婚夫了。也許是對她起了疑心，又或者本能抗拒她的接近，每次去皇宮，蘭因切特都有充分的理由將溫萊拒之門外。

婚前的準備工作也越發(fā)繁瑣忙碌，擾得溫萊頭疼。

“我不想再和任何一位夫人見面，聊怎么討好未來的丈夫。也不關(guān)心婚禮要換幾套裙子，鞋子的面料用哪種，每個環(huán)節(jié)做什么事?！?

有天，她對兄長如此說道。

各家貴婦人贈送的禮物胡亂倒了一地，珍貴的珠寶和絹紗扯得稀碎，熠熠生輝的寶石滾落到溫洛腳邊。

溫萊站在臥室中央，赤裸的白足踩著破爛的紅色綢緞，姿態(tài)柔順而安靜，手里卻捏著一柄鋒利的短刀。

就在小半個鐘頭前，少女突然發(fā)飆，開始破壞屋內(nèi)的一切。驚慌的仆人找來溫洛，試圖讓這位極具話語權(quán)的兄長規(guī)訓不聽話的妹妹。

但溫洛什么斥責的話也沒說。

他無視了地上的狼藉，緩緩走向溫萊，一點點掰開她的手指，把危險的短刀拿走。

“那就不和她們見面?！?

他低聲說，“不參加無聊的聚會，不接受禮儀的指導?！?

溫洛抱了抱溫萊，隨即放開。臥室外面有無數(shù)雙窺伺的眼睛，他不能總把那些人趕出去。得讓費爾曼夫婦認為，長子有壓制女兒的權(quán)威和能力。否則，他們會再次干預溫萊的人生，把事情攪得一團亂。

“你放心。”

溫洛撥弄溫洛凌亂的鬢發(fā)，舉止得當毫不逾越，像個真正愛護妹妹的兄長。

“都會處理好的?！?

溫萊皺著的眉頭逐漸松開，低低嗯了一聲。

解除婚約這種事，交給溫洛來做更合適。他是費爾曼公爵的長子，卡特家族的繼承人，無論從律法還是倫理習俗方面，都有資格對婚約提出異議。

多奇妙啊，在這個世界，公爵千金和平民女性毫無區(qū)別。她們的婚姻和人生都由旁人來決定，父親，兄長，丈夫……每個人都有話語權(quán)，唯獨她們自己兩手空空。

溫萊本想利用“籠中鳥”的咒語，逼迫蘭因切特解除婚約。但她現(xiàn)在甚至無法見到對方的臉。距離婚禮還有大半個月的時間，她愿意給溫洛一些信任，交由他去解決。

溫洛則考慮得更多。

聯(lián)姻不是兩個人的事，整個西捷都知道溫萊要嫁給蘭因切特。顧忌到家族的聲譽和支持率，以及溫萊可能面臨的誹謗詆毀，他必須要尋找一個最合理妥當?shù)睦碛?，讓這樁婚事解除得毫無指摘，最起碼……過錯方不在卡特家族。

除此之外，他還得盡快收攏權(quán)力，擴張自己的人脈，爭取足夠多的籌碼。架空費爾曼公爵，剝削打壓其余的叔伯親眷，成為卡特家族實際的掌權(quán)者。

溫洛習慣在談判桌上攻城略地，將敵人打得狼狽潰退。

離了談判桌，他依舊可以是一名冷酷的政客。精靈或圣子只適合形容他的皮囊，里面的靈魂和溫萊并無多少區(qū)別。瘋狂與惡毒也許是卡特家族血液里亙古不變的東西，又或者，為了保護某個珍貴之物，人都會迅速蛻變。

***

戲劇社的排練進入最后階段。

表演用的服裝已經(jīng)全部做好，每一幕的臺詞和劇情也都徹底敲定。但排練的次數(shù)并不多，每周也就一兩次。

臨近畢業(yè)，瑪姬變得很忙，經(jīng)常動不動被兄長踹到軍隊里干活。詹姆斯公爵有五個兒子，但最疼愛瑪姬這個女兒，以至于愿意頂著非議讓她接觸軍務?，敿б舱f過，她希望做個征戰(zhàn)殺伐的軍官，像騎士一樣守衛(wèi)西捷的土地和皇后。

希亞也是畢業(yè)生，忙著接管家族事務，和幾個兄弟爭得血雨腥風。每次到戲劇社監(jiān)督排練，誰敢掉鏈子犯蠢，就得遭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