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卓爾這兩日完全是在煎熬中度過的， 一想到他機關(guān)算盡所做的一切最終卻成全了謝染和另一個人，他便覺得心里像被一只看不見的手緊緊地攥住， 直讓他夜不能寐， 輾轉(zhuǎn)反側(cè)。

偏偏他又什么都不能做，制造謝染意外昏迷的假象已經(jīng)十分冒險，以謝染的謹慎， 事后必定還會繼續(xù)追查，雖然李卓爾有把握沒有留下蛛絲馬跡，但是為了避免引起謝染的懷疑，他需要盡量保持正常，因此這兩日明明內(nèi)心飽受折磨， 明面上還要如常工作生活甚至參加社交活動。

與此同時，李卓爾也秘密留意著謝染的行動， 試圖找出那個讓謝染想要約會的“網(wǎng)友”究竟是誰。

謝染的設備都有他自己編寫的反追蹤程序， 李卓爾無法獲取謝染的通訊記錄，只能從別的方面入手。

只是李卓爾自覺對謝染的生活一向都很關(guān)注，對謝染的人際往來也稱得上了如指掌，想破腦袋也想不出謝染身邊什么時候有過這么一個網(wǎng)友， 一個能讓謝染在TMS治療之后立刻想要約會的對象，自己竟然一無所察。

這兩日謝染一直在家中閉門不出， 期間還不知道做什么試驗引發(fā)公司服務器數(shù)次過載， 看起來似乎并沒有去約會，但李卓爾無法控制自己去想謝染是不是與那個“網(wǎng)友”在網(wǎng)上接觸，他們說了什么， 又做了什么。

一想到謝染可能會對某個人說出一些以前不會說的話，做出以前不會做的事，李卓爾就恨不得穿越回兩日以前把自己打昏。

終于在今日，謝染離開家門驅(qū)車前往諸子廣場。

諸子廣場是本市著名商業(yè)中心，人流量巨大，謝染平時行程繁忙，偶爾休假也是去人少的地方度假，很少在沒事的情況下出現(xiàn)在這種地方，倒是情侶很喜歡來這里約會。

李卓爾猜測謝染應該是去跟那個“網(wǎng)友”約會，心里的不甘和怨恨頓時如毒草一般瘋長，控制不住自己就往諸子廣場來了。

無論如何，他一定要親眼看看那個網(wǎng)友到底是什么人。

然而奇怪的是，謝染從頭到尾都只有自己一個人，他一個人進了電影院，之后又一個人到了甜品店，身邊自始至終不曾出現(xiàn)過第二個人。

這是怎么一回事？

帶著滿腔的疑惑，李卓爾也跟著走進了甜品店。

“師兄，這么巧?！崩钭繝栕叩街x染所在的露臺上，沖著謝染驚訝地挑了挑眉，順手拉開旁邊的椅子坐了下來，“沒想到居然會在這種地方碰到你，我剛與人約在上面的會所碰面，遠遠看到你，還以為看錯了?！?/p>

謝染側(cè)過頭看了他一眼，微微點了下頭，言簡意賅：“約會。”

雖然心中早有預料，但是聽到謝染親口說出來，李卓爾心里依然生出難以抑制的嫉恨，臉上卻不動聲色，只做驚訝狀看了看四周，問道：“跟誰在約會？怎么沒看到人？”

謝染沒應話。

謝染一貫冷淡，私下里不太喜歡說話，經(jīng)常也會掠過他不想接的話題，但此時此刻的無視令李卓爾格外難受。

李卓爾卻只能故作自然，揶揄道：“師兄該不會是不好意思吧？”

謝染依然沒有接話，仍是一手托著側(cè)臉，沉默地坐著。

李卓爾以為謝染不悅，生怕被他看出什么來，不敢再試探，只能訕訕一笑，若無其事地轉(zhuǎn)移了話題：“說起來，師兄這兩日在家里做什么試驗？差點把公司的服務器給搞崩了，我聽說運維還啟用了備用的服務器……”

李卓爾又說了一會，把公司的情況簡單說了一遍，卻發(fā)現(xiàn)謝染依然沒有搭腔，這才隱隱覺得不對。

“師兄？”李卓爾揮了揮手，“你在聽嗎？”

謝染像是才回過神來，低聲不知和誰說道：“小聲點?！?/p>

接著才去看李卓爾，“你在跟我說話？”

李卓爾這才發(fā)現(xiàn)謝染戴著他的微型耳機，而此時手機正顯示在通話中。

李卓爾：“……”

“沒什么?！崩钭繝柛尚?，“我不知道師兄在打電話?！?/p>

“我男朋友?！敝x染隨口道，“你稍等?！?/p>

李卓爾聽到“男朋友”三個字的時候臉色驀地一僵，差點當場質(zhì)問出來。

兩天前明明還只是要約會的對象，為什么這就變男朋友了？

謝染這兩天不是沒出門嗎？他在家里到底跟對方說了什么？又做了什么？

但李卓爾到底忍了下來，故作大方地笑道；“沒事，你繼續(xù)?！?/p>

謝染便點點頭，繼續(xù)聽孟非懸說話。

孟非懸正在耳機里瘋狂辱罵李卓爾：“臭師弟剛剛說沒看到人是什么意思？是不是諷刺我不是人！”

謝染：“不要無理取鬧?！?/p>

“我故意的?！泵戏菓依碇睔鈮?，“雖然我不是人，但他是真的狗，冤枉他準沒錯?！?/p>

謝染：“……行?！?/p>

孟非懸：“先生你別理他，我給你講故事?！?/p>

謝染：“……”

他的AI真是一如既往的幼稚又小心眼，不過謝染本來也懶于應付李卓爾，便沒有反對：“你說吧。”

五分鐘后，謝染內(nèi)心生出一絲后悔：“你給我讀的是什么？”

孟非懸：“是我們的cp文啊，這篇是鎮(zhèn)圈神作，是我的珍藏?！?/p>

孟非懸珍藏標準：內(nèi)含大量屏蔽詞。

謝染按了一下眉心：“不需要?！?/p>

孟非懸：“但是我還沒有讀到精華部分，這個太太寫肉很厲害……我以前還不能體會，現(xiàn)在簡直感同身受！”

謝染：“不要亂用成語?！?/p>

李卓爾想不到謝染一個電話居然打這么久，謝染平時做事一向最講究效率，與他通話的時候從不提及工作以外的內(nèi)容，他以為自己在一旁，謝染應該會很快結(jié)束通話。

結(jié)果謝染居然直接無視了他，與電話另一頭的人漫無邊際地說起了顯然沒什么意義的廢話。

說廢話！！

雖然李卓爾聽不到另一個人的聲音，謝染看起來似乎也與平時沒有太大差異，說話并不多，但是僅僅這只言片語，卻顯示出與平日里截然不同的信息量。

哪怕謝染并沒有怎么說話，但是他的姿態(tài)分明是放松的，他的話語中更有著從未有過的縱容。

謝染何曾對一個人有過這樣的耐心？

這樣的姿態(tài)語氣，更是李卓爾以前從未看過，也不敢想象會出現(xiàn)在謝染身上的。

是李卓爾做夢都希望能夠出現(xiàn)在自己與謝染的相處中的。

李卓爾只覺得眼前的一幕無比刺眼，他很想干脆走開，但是腳下卻像生了根一樣無法移動，無論如何，他一定要搞清楚對方是誰，一定要知道這是怎么發(fā)生的。

李卓爾心里像是被無數(shù)的毒蟲啃嚙著，臉上還要故作自然，只能不停地喝水，以壓下心中火熾般的痛楚。

半小時后，謝染大約是渴了，伸手去拿桌上的杯子，像是才注意到旁邊還有個人。

李卓爾臉上已經(jīng)僵得幾乎笑不出來：“師兄，你說完了？”

“沒有?！敝x染道，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怎么還在？”

李卓爾：“……”

這不是他師兄的人設！謝染以前絕對不會跟別人聊電話聊到忘記旁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