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8 章 番四

剛嫁入瑜郡王府那幾日，許多事情殷歲晴都不大習慣。

這里跟楚國公府和陶府截然不同，她前半輩子在這兩座府邸之間輾轉(zhuǎn)，習慣了女人之間的周旋斗爭，目下忽地來到只有兩個大老爺們的郡王府，一時間適應不來。

府里丫鬟婆子不多，泰半是仆從和侍從。僅有的幾個丫鬟婆子，還是她從楚國公府帶來的。

殷歲晴把這事認真跟段儼提了提，段儼點點頭道：“是我想的不夠周全，明日就讓管事去東市多買幾個下人?！?/p>

這是他們成親第三天，昨天回他們一起回了楚國公府一趟。楚國公殷如對段儼很是滿意，贊不絕口，認為女兒總算苦盡甘來，覓得良緣了。

可說到底，兩人總歸有些不熟悉的，成親前根本沒見過幾回面，僅有的幾個印象，也都是來去匆匆罷了。如今成了親，他們?nèi)杖障鄬Γ砩线€好，燈一吹便什么都看不到了，就算做那事也不至于太尷尬……可是白天，兩人坐在一塊時，殷歲晴真是不知該說什么，尤其再一想到夜晚的畫面，更是啞口無言。

她并不是那般矯情羞赧的人，而且也經(jīng)歷過一段婚事，本不該如此。最近不知怎么了，有點不像以前的她。

用過早膳，殷歲晴讓人撤去碗筷，輕咳一聲對段儼道：“下午我同管事一道出去吧，他不知道我想要什么樣的人?！?/p>

段儼沒有遲疑，“正好我今日無事，也陪你一起去罷?！?/p>

殷歲晴想了想，低頭一笑，答應下來。

晌午那陣子太燥熱，人站在院子里走一圈便一身的水，實在不適合出行。殷歲晴等太陽不那么毒辣了，這才戴上帷帽跟段儼一起出門。

他們乘坐馬車，一路慢慢悠悠地來到東市門口。

殷歲晴這才知道段儼是個稱職的閑散王爺，整日什么事都沒有，只消每天去上上早朝就行。平日做得最多得，就是在書房看書作畫，今天突發(fā)奇想要跟殷歲晴一起出門，大抵是在府里悶壞了。

殷歲晴只帶了白術(shù)一個丫鬟，馬車外跟著段儼的侍衛(wèi)，路上行人見了都紛紛讓道。

白術(shù)輕輕地給她打風，挑起窗簾一看，“王爺，王妃，東市到了?！?/p>

段儼率先走下馬車，扶著殷歲晴的手，“慢些?！?/p>

路上行人側(cè)目，好在殷歲晴帶著帷帽，沒有讓人看出她的拘謹。她扶著他的手走下馬車，一起往事先商量好的宅子里走去。

這家二爺買賣的都是合法奴仆，要么身在奴籍，要么簽過賣身契的。不似有的人伢子，強行綁了良家百姓賣給人為奴為婢。

殷歲晴挑了七八個個面相好，伶俐機敏的丫鬟，和四個沉穩(wěn)老道的婆子，立下字據(jù)后，讓對方二爺明日送到瑜郡王府。

統(tǒng)共十幾個人，價錢都不低。殷歲晴讓白術(shù)去給銀子，白術(shù)這才恍悟錢袋掉在馬車里了，轉(zhuǎn)身便回去取。

段儼解下腰上的蘇繡竹節(jié)紋錢袋，遞到對方手中，“這些夠么？”

五大三粗的二爺把銀子倒出來數(shù)了數(shù)，到底是個實在人，還挑出兩錠銀子放回段儼手中，“這些就夠了，瑜郡王和瑜郡王妃大駕光臨，寒舍蓬蓽生輝。”

段儼笑了笑，沒說什么。

倒是個有眼力勁兒的，恭恭敬敬地把他們送出門口，還道了聲有空常來。

走出小巷時，殷歲晴琢磨了下，擔心她誤會：“白術(shù)平時不是這么馬虎的人，回去我要好好罰她?！?/p>

段儼偏頭看她一眼，眼里含笑，“她沒做錯什么，你為何罰她？”

這下倒說得殷歲晴無話可說了，她沉吟了下，“回去我把銀子還給王爺。”

段儼停住，收起笑意，表情比剛才凝重了許多，“為何還我？”

她嘆一口氣，因為心里過意不去。

當然，這話是斷然不敢說出來的。

段儼看了她一會兒，繼續(xù)往前走，馬車就在前方十幾步遠，周圍是喧鬧的人聲，他的聲音卻格外清晰堅定：“不用還?！?/p>

殷歲晴也覺得那句話太生疏了，但是說出的話收不回來，她只好想辦法彌補，“那個錢袋看著價值不菲？王爺不心疼么，就這么給人家了。”

總算看到他臉上露出笑意，他漫不經(jīng)心道：“既然如此，那你就再跟我繡一個吧?！?/p>

昨天看到她坐在窗前繡手絹，他才知道她繡活做得不錯。

他為她花了這么多銀子，繡個錢袋給他應該不過分吧？

這對殷歲晴來說簡直太輕松了，她滿口答應下來，“王爺想要什么花樣的？”

說著人已走到馬車跟前，白術(shù)得知已經(jīng)沒有自己事了，這會正慚愧地站在一邊反省。抬頭一看，沒想到王爺王妃關(guān)系融洽，似乎一點也沒為此生氣。

白術(shù)松一口氣。

段儼沒打算這么早回府，讓車伕把馬車停在一處墻角，他帶著殷歲晴繼續(xù)往前走，“前面有家首飾鋪，里面新進了一批首飾，我見有一個很適合你?！焙竺娓脦酌虖?，他邊走邊問，“你會繡什么花樣的？”

殷歲晴會繡的可多了，基本上他能說出來的，她都會繡：“雙魚戲珠，垂絲海棠，纏枝牡丹和喜鵲登枝……”

她說了好幾種，段儼選了一種：“就鴛鴦戲水吧?！?/p>

殷歲晴頓了頓，說了聲好。

說話間已來到段儼口中的首飾鋪，抬頭一瞧，門口牌匾上寫著“珠翠閣”三個大字。

他平常也會逛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