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處罰
直欞門被人驟然推開,撞在墻上發(fā)出砰地一聲,驚醒了床榻上淺眠的陶瑾。
天轉深秋,屋內(nèi)燒著炭火盆子,被風一吹發(fā)出滋滋聲,火星辟啪。她懶洋洋地倚著品紅緙絲大迎枕,打了個哈欠問道:“什么人吵吵鬧鬧的?”
守在跟前的霜月、寒光也是被嚇一跳,齊齊朝外間看去:“似是有人闖了進來……”
話音將落,便見一抹胭脂色麗影從紫檀喜鵲登枝十二扇折屏后走入,風風火火地來到陶瑾跟前,不待眾人反應,舉起手掌便要落在她臉上。
陶瑾微微后仰,眼疾手快地拿迎枕擋在臉前。那一巴掌落在枕頭上,頓時化成一記軟綿綿的攻擊。
她從迎枕后露出一雙澄凈妙目,帶著剛睡醒的朦朧,迷茫無辜地看著對方:“你是何人?”
帷帽下陸氏的聲音憤怒,素手攏握成拳,指甲幾乎嵌入肉中,“你竟好意思問我是誰?你做的那些事,以為我全然不知么!”
這聲音,陶瑾當然知道是誰。
打從她進來的那一霎,陶瑾便知道是她。
不過裝模作樣還是要做足的,否則怎么叫演戲呢?陶瑾揉了揉困倦的雙眸,大眼睛忽閃忽閃,“我做了什么?”
便是這一句話,將陸氏刺激得怒不可遏,沒了平時的矜持柔婉姿態(tài)。她呼啦掀開頭頂帷帽,憎恨地死死盯著陶瑾:“你說呢?”
甫一見到這張臉,不只是陶瑾,連屋里伺候的丫鬟都被驚住,連連倒吸一口氣。
起初被將軍抓傷的地方非但沒有愈合,反而變得紅腫潰爛,那三道血痕腫得老高,周圍一圈長著腐肉膿包,瞧著甚是□人。這種傷口即便好了,也會留下明顯的疤痕,她的臉算是全毀了。
原本清麗的臉蛋變成如今可怖的相貌,陶瑾看得怔怔,旋即趴伏在塌沿作欲嘔狀,“你是陸氏?”
陸氏的臉青紫摻半,大抵是將陶瑾恨到了骨子里,咬牙切齒道:“我原本以為是周大夫的藥有問題……卻沒想過,竟然是你往水里……”
陸氏跟前伺候的丫鬟有陶瑾的人,都是秋空一手打點的。周溥說陸氏對穿心蓮過敏,秋空便讓人每日往她敷藥的水中倒入穿心蓮的藥汁,一開始她以為是藥物的問題,便停止了用藥。然而總是要洗臉的,她不知是水的問題,一連幾天非但不見好,反而有愈加嚴重的趨勢。
以至于她的臉,成了目下這樣子。
杳杳院里秋空安排的那位丫鬟說漏了嘴,陸氏這才知道是陶瑾一手策劃,等她從宴席一回來,便迫不及待地來了重齡院。
可惜她不知道,連說漏嘴這回事,都是陶瑾策劃之中的。
陶瑾佯裝驚訝,不知所措地抱著迎枕往后退,“你都知道了?”
陸氏冷聲一笑,笑里滲出毒汁,“我自然知道……”
“可是有一件事,你一定還不知道?!碧砧桓姆讲朋@恐面容,兩道明眸微微彎起,笑靨璨璨,“那天在后院湖邊,將軍不是意外抓傷你,它是受了我的指使。連你不甚小產(chǎn)的那個孩子,都是我故意的。”
陸氏瞳孔緊縮,牙齒咬得咯吱作響,那張毀容的臉更顯猙獰。
她一開始就對此有所懷疑,怎么會這么巧,她落水之后孩子就沒了?然而一直沒有證據(jù),旁人更加不會相信她,此事被她埋藏于心底,不了了之。
眼下被陶瑾重提,她甚至親口承認了自己的所作所為,如何教她不憤怒?
偏偏陶瑾還嫌她刺激不夠,乖巧一笑,說出殘忍狠毒的話:“你以為阿娘不在,你就能取代她的位子么?我告訴你,你這輩子都沒資格,就算阿爹抬你做了侍妾,你也只是個低賤的婢女罷了?!?/p>
陶瑾知道她的弱點在那里,就是故意狠狠揭開她的傷疤,往上頭撒鹽,狠狠踩著她的傷口。
果不其然,陸氏被她深深地刺激了,全然不顧形象地向她沖來,舉起雙手掐住她的脖子,臉因為極度的憤怒而扭曲,一邊使勁一邊詛咒:“我殺了你,我要殺了你!”
陶瑾呼吸一窒,抓著她的手臂企圖掙扎,“你……”
然而陸氏已然失控,一心一意想讓她償命,力氣豈是她能阻止得了的。屋里三四個丫鬟全來幫忙,居然都不是她的對手。
寒光向外呼救:“來人啊,有人要謀害姑娘!”
陶瑾呼吸漸漸困難,小臉漲得通紅,她往門口睇去一眼,心想著阿爹再不過來,她真的要被陸氏掐死了……
恍惚之間,終于看到陶臨沅靛藍色的錦袍出現(xiàn)在視線中。
陶瑾的眼角溢出一滴淚水,近乎絕望地輕喚:“阿爹,救我……”
陸氏雙臂一僵,還沒來得及松手,已被陶臨沅狠狠地撥開。她呆愣住,翕了翕唇:“我……”
行將說出一個字,一道掌風順勢而下,伴隨著火辣辣的疼痛,她整個人呆如泥塑。
陶臨沅勃然大怒:“叫叫若是出了任何事,我饒不了你!”
言訖轉身查看陶瑾的情況,晌午才害她受了傷,誰知道傍晚又出了這樣的事,他心中愧疚得厲害,“叫叫別怕,阿爹來了……”